《倾世皇女之殿下乖乖让我走》 Chapter1.订婚晚宴误落水 国s市。 繁星初上,邻近海岸的一座超大型豪华游艇上。华灯闪烁,四处充斥着喧嚣的喜意。 “雨儿姐姐,我以后是不是就得改口叫你嫂子了?” 一名身着桃色缀钻连衣裙的清纯女孩跌跌撞撞的站起身,手里端着的酒红色液体也跟着微微晃荡起来。 她的眼神所落之处,是一个身形姣好,着绯红色鱼尾裙的美貌少女。 那美貌少女的水眸中溢满了醉意,一层淡淡的红晕浮上了她白晰透嫩的脸颊。 她如樱花般的朱唇轻启,浅浅笑道。 “对啊,梦之妹妹,以后我们就可以多多相处啦~” 说完,那名穿着红色鱼尾裙的女孩玉手一伸,握住了眼前的高脚杯。 接着她摇摇晃晃的站起身。 “来,喝。” 说完,她仰头把杯中酒水一饮而尽,礼貌性的冲对面的女孩勾唇一笑。 酒红色的液体粘满了她的唇瓣,在水晶灯光的照耀下,那画面竟透出了几分与她气质不符的妖娆。 “这就不必了,这件事哥哥可是不会同意的呢?” 桃色连衣裙的少女揶揄的笑道。她的眼里充斥着满满的自嘲和羡慕。 这杯酒的味道,似乎有点奇怪……正这么想着,红衣少女的眼前突然一阵天旋地转,一种昏昏沉沉感觉涌上她的额头。 她缓缓抬起手,难受的扶着自己的脑袋。身体因为少了一只手的支撑而重心不稳,刹那向一旁倒去。 一边坐着的男子的眼睛一直在盯着那名红衣少女。见她摇晃着连站立都不稳,便慌忙起身长臂一伸,搂住她的腰肢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 “梦之不要胡闹了,雨儿她都醉了。” 他俊俏又邪魅的脸上划过一丝无奈,略带懊恼的瞪着自己的妹妹。 “伯父伯母,爸妈,雨儿醉了,我先送她回房休息。” 他一脸歉意的看了自己的岳父岳母一眼,然后又转头向所谓的“爸妈”点了点头。 “嗯嗯,好,去吧,雨儿就拜托你照顾了。” 雨母暧昧的笑着,眼中精光闪现,语气轻佻的道。 “嗯嗯,爸妈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 厉寒闻言笑容僵在嘴角,眼眸瞬间暗沉了下来。 心里想着雨儿的爸妈明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却不出声阻止,真是拿了钱就不要女儿了。 他弯腰小心翼翼的把昏迷的白琼雨抱起,又温柔的帮她调整了一下睡姿,便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游艇休息室内。 厉寒半抱着白琼雨身体,轻轻把她放在柔软的大床上,盯着她绯红一片的脸颊,如寒冰般的眸子逐渐变得深沉而炙热。 “嗯……” 白琼雨的大脑已经被酒精麻痹了,她的行动也完全不受支配,她努力尝试了很多次却怎么也睁不开眸子。 她感觉到身上很重,像是被一块巨石压着,可是那炙热的温度却分明告诉她那是一个人。 这种猜想如汹涌的海浪般一浪接一浪冲刷着她的理智,使她不得不逼自己清醒过来。 她挣扎了半晌终于睁开了眸子,可是映入眼帘的只有漆黑一片。 除了透过掩映的窗帘透进来的微微月光,描摹出了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轮廓。 “寒,你怎么……” 她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酒意更清醒了几分。 厉寒平常对她举止亲密,可是也从来不会以这种方式抱着她。 她的大脑一瞬间被空白占据,等她完全反应过来时,厉寒已经侵身想要吻住她殷红的唇瓣。 白琼雨微微侧脸躲过了他的吻。 她感觉到他抱着自己的手臂骤然用力,箍得她生疼。 她抬起脸茫然无措的看着厉寒,水眸里满是乞求和无助。 眼前他阴翳的眸子和黑沉的脸色,让她感觉到那么陌生。 “雨儿,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厉寒一吻被她躲过,便恼羞成怒的靠近她耳侧,在她的耳边厉声说道。 声音听起来却满是沙哑和脆弱。 他听闻,孟君说,雨儿今天会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他不想让她离开,一点都不想。 所以,他就只能用这种方式拥有她,让她成为他的新娘。 “厉寒。” 白琼雨因为恐惧而止不住的颤栗,她的双手被厉寒箍住,使她动弹不得,她只能软下声音向他求饶。 “不要这样对我……” 她轻灵的声音带着哭腔,丝丝的颤抖着。 “雨儿,对不起。” 他的大掌在她娇俏的身体上游走,想要找到解开她衣裙的方法,一边用低沉而沙哑声音说道。 “可是你只能是我的。” 说着,厉寒欺身压了下来,他的身上带着让人喘不过气来的炙热与压迫。 虽然白琼雨知道自己答应嫁给他之后,这一天迟早会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讨厌他的触碰,讨厌他快要爆发的如猛兽般的欲望。 可是她动不了身子了,该怎么办? 那杯酒中的昏迷药仍在起着作用,白琼雨神智尚有一丝的清明,她不想这样被强迫,一点都不想。 可是,该怎么办? 在她惊慌失措毫无抵抗之力的时候,厉寒已经把她身上的鱼尾服都褪了下来,他自己身上的衣服也已经所剩无己。 “雨儿,乖,我会轻点的。” 厉寒邪魅俊逸的脸上尽是温柔的神色,他星眸紧紧的盯着接近赤裸白琼雨,柔声说道。 “嗯,雨儿怕疼。” 白琼雨任由自己的眸子染上情欲,她一幅甘愿沉沦的模样,像极了魅惑迷途的旅人的妖精。 她伸手勾住了厉寒的脖子,主动吻了上去。 厉寒被她引诱着,他感觉到唇上湿软滑腻的触感美好的让他沉醉,让他可以放弃所有。 他反为主,霸道的在她唇齿之间攻池略地,温柔的吸吮着她魅人心魂的甘甜。 不知过了多久,他粗喘着离开了她的唇,埋头没入她的细颈,粗喘着抱紧了她,任由自己坠入欲望的深渊。 就是这个时候! 面对毫无防备之心的厉寒,白琼雨的眸中闪过一丝不忍。 她闭上了眼睛,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接着她咬断了垂散在自己唇边的发丝,再次主动贴近他的唇,在唇舌交缠中将发丝喂入他的嘴里。 白琼雨不知道她头发上的麻醉药对厉寒会有多长时间的药效。 所以,只有趁现在了! 这么想着,白琼雨翻身一跃,义无反顾的打开窗户迅速跃入了海中。 厉寒的神智有一瞬间的空白,但是也只是几秒钟,之后他便清醒了过来。 他茫然的看着眼前的景象,只能看见白琼雨的身影,在月光下划出的一道优美的弧线,接着便是落水的声音。 “不要!” 他脸上满是慌张的神色,他知道雨儿是会水的,所以不会溺水而死。 可是,在这一瞬间,一种要永远失去她的感觉突然涌上他的心头。 白琼雨的确是会水的,她刚刚跳入水中,只是想要逃离那种快要窒息的气氛,并不是想要自寻短见。 在冰凉的海水里,她或许能够清醒一点。 等厉寒也清醒过来了,她才可以回去。 她在水里快速的游动着,水面上繁星和灯光的倒影被她划出层层涟漪。 月光下,如同一只调皮的美人鱼在水面上嬉戏。 只是突然,从水下产生了一股巨大的吸力,裹挟着水流向她袭来。 她猝不及防的被那股力拉入水下,又慌忙的挣扎着向上游去。 只是还没有等她完全露出水面,她又被这股吸力卷挟着沉入了海里。 她惊讶的睁大了眸子,想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水下会有这么大的吸力。 触目所及,一个巨大的水漩涡高速不断的旋转着,那漩涡之上蔓延出道道形如闪电的裂缝。 那些裂缝不断剧烈的跳动着,间或出现在不同的位置。转眼间便有一条裂缝闪现在她的脚下,顺势蔓延缠绕到她的脚上。 白琼雨感觉到一股灵魂被抽离的痛楚,像是有人将锁链钉入她的灵魂中,她止不住的一阵颤抖,可是挣扎也只是徒劳。 在意识即将模糊的前一秒,她看见了向这边疯狂游过来的厉寒,她在他的脸上看见了担忧、绝望、自责、痛楚、疯狂。 她听见他在说,“雨儿,不要!” “寒,不要难过,是雨儿对不起你。” 她想这样安慰他,可是她,说不出来了。 巨大的漩涡卷挟着白琼雨的身体,一直往下,往下。 白琼雨的眼泪融入了海水里,她知道,那里还融入了厉寒的眼泪。 那个巨大的漩涡终于如它来时那般匆匆消失了,夜晚的海面又恢复了一片平静。 只有海面上漂浮的一具如同破布娃娃般的尸体,在告诉人们刚刚发生的都是真的。 厉寒慌忙搂住了脸色煞白毫无生气的白琼雨,双手颤抖着抚摸上了她的脸颊。 他带着她回到了休息室,如几个小时前一样,轻轻的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在软软的床上,如同他怀里抱着的是稀世珍宝。 “雨儿,不要调皮了好不好?” 他眸子里盛满了的温柔,邪魅俊逸的脸庞带着一丝宠溺,一丝小心翼翼。 “寒哥哥不逗你玩了,你快醒过来吧?嗯?” 厉寒双手颤抖着把被他丢在一旁的那件绯红色鱼尾服拿过来,一点一点的温柔的给白琼雨穿上。 “雨儿最害羞了,寒哥哥不看你了,你醒过来好不好?” 他看着床上的人儿,又宠溺的开口询问道。 床上躺着的人一身红衣如血,衬得她的失去了生气的面色更加惨白。 她殷红的唇已失了血色,紧闭的眸子丝毫没有睁开的迹象。 厉寒慢慢俯下身,如樱花般的薄唇轻轻触到她的额头,一滴泪自他眼角滑落。 那滴泪滴落在白琼雨的眼角,又顺着她浓密的睫毛滑落,看起来似是她也哭了一般。 厉寒的眼神落在白琼雨纤细修长的指间,那枚蓝色钻戒是他今天亲手为她戴上的,此时却已然失去了光泽,变得灰暗无比。 妖界的老人说这是千年难遇的水月钻戒,他本以为它可以帮她躲避这场灾难的…… 可是,为什么还会这样?雨儿,你到底去了哪里? 厉寒心如刀割。 不管你去了哪里我都会找到你的。 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这样想着,厉寒向来温柔的黑色眸子骤然变成了血红色,他骨节分明的双手手紧攥起来,咯咯的作响。 Chapter2.水月钻戒护主魂 头好沉……为什么会这么重,是水进多了吗?可是我不是死了吗?为什么还会有知觉? 白琼雨的意识渐渐复苏。可是她的眼皮很沉很沉,手脚冰凉彻骨的如同浸入万年寒冰之中。 我,不是死了吗? 入眸尽是漆黑一片,让她差点误以为自己还处于昏迷之中。白琼雨的心里充满了不安,在一片黑暗之中,她能感觉到周围彻骨的寒冷在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渗入她的灵魂深处。 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孤独如一条伺机而动的蛇啃噬着她的心,一种被全世界遗弃的落寞缠绕着她,让她窒息。 白琼雨不喜欢黑暗,一点都不喜欢。冷,全身都很冷,她的意识又快要被黑暗吞噬了…… 在她快要放弃抵抗,放弃挣扎的时候,这时眼前某一处突然跳跃出一丝亮光,虽微弱如萤火点点,但在这被黑暗包裹到快要窒息的广阔空间中却显得格外耀眼。 白琼雨如溺水的人抓住了唯一的一根稻草般,哆哆嗦嗦的勉强站起身,直直往光亮的方向走去。 在她一点一点的靠近那点蓝色光亮的时候,她身上的寒意也被一点一点的驱散,她的灵魂被那点荧光沐浴着,清凉却不再感觉到寒冷。 等到她完全靠近那个蓝色萤火的时候,那光亮忽然从空中跃上了她的指尖。 “主人!” 白琼雨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一道软软糥糥的童音,这声音似乎,是在叫她? 她下意识的环顾四周,可是除了黑暗什么也没有。 “主人!你在看什么呀,我在你的手上呢!” 那道软糯的童音里充满了疑惑,而且还充满了嫌弃。 它是在嫌弃我吗?白琼雨眨了眨杏眼,长长的睫毛之下,晶亮的眸子中溢出的浓浓的调皮和恶趣味。 “你!你是谁?” 白琼雨假装惊讶的一下子把手里的萤光以向上的初速度抛出了一个很长很长很,优美的抛物线。 “哎呦!好痛!呜呜痛死了!” 蓝色荧光落在地上后就开始渐渐变大,最后变成了一个六七岁孩童大小的模样,此刻它正在龇牙咧嘴的捂着自己的屁股恶狠狠的瞪着眼前一脸无辜的少女。 “对不起,我不知道会摔疼你。” 白琼雨眼里瞬间溢满了水汽,她小心翼翼的靠近那个小童,伸出双臂抱住他小小的身体想要把他扶起来。 欺负小孩子什么的了,白大小姐真的是感觉到很不屑很羞耻啦。 “骗你的啦!小气包爱哭鬼!本大人可是感觉不到痛的。” 那个小童面带沾沾自喜的忽然站起身,一下子撞在了想要抱他起身的白琼雨的身上。 奇迹般的,他的身体竟然是涣散成了点点蓝色的荧光,然后直直的穿过了白琼雨的灵魂,后又聚拢成原来的小童模样。 小童原是水月钻戒的精灵之气所化,自然是感觉不到疼痛的,他只是一抹灵气,连灵魂都算不上。 “你……臭小鬼大骗子!” 白琼雨有点懊恼的看着眼前这个小童不停的在眼前蹦过来蹦过去,没想到“聪明一世”的她竟然被这个屁大点的小鬼给骗到了,所以就一直气鼓鼓的瞪着他。 “人家是有名字的,别人都叫我书瞳大人。你嘛,看在你是我主人的份上,可以勉为其难的让你叫我书瞳。” 小童的脸上满是得意,大大的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线,屁颠屁颠的两手掐腰作仰天状。 “书童?谁这么狠心让你这么小就做书童的?好可怜啊~” 白琼雨惊讶的瞪大了眸子,眼睛里面盛着满满的同情和怜惜,如果忽略她杏眸里一闪而过的狡黠与戏谑的话,还是相当让人信服的。 “蠢女人,小爷的名字是书瞳,书瞳的书,书瞳的瞳!不是书童的书童!” 书瞳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为什么隔壁器灵家的主人都那么聪明,他怎么这么倒霉摊上了一个这么笨的。 一点小爷的聪明伶俐英明神武都没有! “书童你好,我是白琼雨,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白琼雨笑着露出了小虎牙,主动伸出手来晃了晃自己的手。 虽然书童说他不是书童,可是他又说自己叫书童。 那他的名字应该就是书童了吧!好奇怪的名字啊~ “白琼雨……你现在是我的主人!” 书童对着白琼雨笑的有点,荡漾的脸蛋,羞羞答答的伸出了自己的手也跟着她握了握。 一时之间竟然没有维持住自己的小爷之气。 “书童,你为什么说我是你的主人啊?” 白琼雨低着头看着小童,黛眉微蹙,脸上露出了一丝困惑。 “因为小爷我是水月钻戒的戒灵!戒指已经认你作为主人了,所以,你就是我的主人!” 书童认真的解释道,眼睛中紧张的神色一闪而过。 “水月钻戒……那不是厉寒给我的吗?” 白琼雨眼里闪过愧疚,不舍,还有担忧。 只是没有眷恋。 是厉寒送给她的定婚戒指? 那,厉寒他知不知道水月钻戒的来历?如果知道,他又是什么身份? 厉寒……自己以后还会见到他吗?心,在隐隐作痛。 为什么?为什么寒哥哥对我这么好,那天他却要那样做? 我明明……真的,很在乎很在乎他…… “书童,你是戒灵对吗?那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在哪里?” 白琼雨紧张的看着书瞳,她想要亲耳听到,心里一直在猜测的答案。 Chapter3.北冥之水濯书瞳 “主人,现在你在我的戒灵空间里面。” 原来,高速的时空漩涡把白琼雨的灵魂从身体里抽离出来之后,书瞳害怕她的灵魂承受不了那种高压和高速,就暗自跟了出来。 如果它再不出现,那高速旋转的时空漩涡就会把主人的魂魄弄的支离破碎,让她无法再入世间轮回。 还好它在那之前就用自己的灵力把白琼雨的灵魂包裹起来,带到了自己的戒灵空间。 可是他在抵抗那高压高速的自然之力中耗尽了灵力,也不知道自己寄住的戒指被时空漩涡卷着到了哪里。 它能感觉到戒指外面的时空漩涡已经完全消失了,但是他得灵力在这短时间之内还没有恢复过来,它现在如果擅自出现在外面的平行空间中,很可能会被天道抹杀掉。 它只能静静的待在戒指里面,等着白琼雨的魂体苏醒。可是见到白琼雨的魂体,它就感觉不对,因为就肉眼可见的,白琼雨的灵魂比正常人的灵魂淡了很多。 正常人的灵魂有三魂七魄,呈深紫色。而白琼雨的灵魂呈浅紫色。它用灵识探查之后才发现她只有一魂三魄。让它误以为是自己没有保护好白琼雨的灵魂,而使她的灵魂散落在那漩涡之中,可是细细想来,凭它的修为和它出现的时间,是断断不可能发生这种情况的。 那就只有一种解释,白琼雨的灵魂本来就是不完整的。如果是这种情况,那事情就变得复杂多了。而且就在前几日,它恢复了三成的灵力,在照例搜寻这个世界适合白琼雨灵魂的配体时,发现有一个人的身体与白琼雨那残缺的灵魂完全契合,那个身体的原主叫做——白琼屿,是当今楚国右相的女儿。 它在进一步探查那个白琼屿的身体时发现,她的灵魂也是残缺的,也是只有一魂三魄。这样正好,如若将白琼雨的灵魂放入那具身体应该不会有排斥反应。 “主人我在这个世界找到了一具身体可以温养你的灵魂,你可以在这个世界继续生活下去了哦。” 书瞳就地坐下,短短的小腿正儿八经的互相盘叠着,两手交替不断打出繁复的蓝色图案。渐渐的,这个世界的面貌以一种虚拟的状态浮现在这黑暗的空间中。 “谢谢你,书瞳。” 白琼雨蹲下身伸出玉手,轻轻抚摸着书瞳柔软的头,清脆的嗓音夹杂着满满的暖意。 “可是,如果我占据了别人的身体,别人该怎么办?” 白琼雨当然很想活过来,她很爱很爱这个万物有灵的世界,很想很想再次拥抱温暖的阳光。 可是,损人利己的事情,即使是面对生与死的问题,她也不愿意伤害到别人。 说她假白莲也好,假圣母也罢。 她不想因为自己害了别人,哪怕那是一个罪大恶极的坏人,他也有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权利。 “主人!不会的!我刚刚检测到那个身体的灵魂是残缺的,你的灵魂保证......” 书瞳大大的圆眼里略过惊愕,白琼雨的话让他下意识的想要对她保证什么。 保证什么?保证自己不会伤害到别人的性命吗? 作为一个已经存在了上万年的器灵,他寄宿在不同的宝器中,也遇见过不同的主人。 那些主人或是为了满足自己的野心借取他的灵力,或是以毁了他的借宿物为由威胁他杀人。他的手上早已沾满了鲜血,也从来不介意再多出那么几个。 在他看来,人命吗?甚至连草芥都不如。 万世万物,轮回有度。死即是生,生即是死。 杀人?不过是送他进入下一世轮回,也免了他在这个世界上遭受痛苦了呵! 可是这上万年来,第一次突然有一个人对他说这样的话。 眼前这个眸光清澈如水的女孩子,她说,别人该怎么办? 她的神情在乞求他,不要伤害别人。 书瞳的心,有一个角落深处忽然柔软了下来。 他忽然想起了铸造他的上古炼器师,万年前神魔大战陨落的至尊神炎画。 炎画曾对他说,你拥有颠覆古今的力量,可是你要切记,不可害人。 我以纯阳之火锻造你,以北冥之水洗濯你,就是想让你拥有一颗纯净之心,拥有宽容与善意的本性。 这是我赐予你的,也是天道赐予你的,希望你不要在这纷繁俗世中泯灭本性。 上万年前,创造他的主人对他说,你要切记不可害人。 上万年后,命中注定的主人对他说,不要伤害别人。 书瞳的身形开始一点一点变得清晰,他银白色的头发慢慢的生长延伸至莹白如玉的脚下。 他的黑色的瞳孔开始变蓝,深邃的似一汪海洋,闪耀的如同两只上好的猫眼石,镶嵌在他白嫩的脸上。 他的唇似一树一树的绽放的海棠。 他仍是六七岁孩童的模样,只是模样身形更加具体更加丰满,更像是一个完整的神级器灵本来的面貌。 这上万年来,书瞳渐渐忘记了自己本来的样貌,也渐渐在麻木中丧失了自己的初心。 岁月不只模糊了他的模样,也模糊了他的本心,在这冗长而又毫无意义的岁月中,他早已忘记天道赐予自己的灵赋——宽容与善意。 书瞳唇角绽放出一抹微笑,刹那间戒灵空间里成千上万只蓝色蝴蝶翩翩起舞。 不知是他的笑,还是那些飞舞的蓝色蝴蝶,使这被无尽黑暗所吞噬的戒灵空间不再寒冷。 上万年了,终于等到你了,我真正的主人。 “主人,我刚刚检测到,这个时空里有和您的灵魂完全吻合的宿主。那位宿主身上暂时没有灵魂寄居,似乎,主人你本来就是属于那个身体的……” 书瞳并不打算告诉白琼雨那个身体上也有和她一样残缺的灵魂,在他还没有弄清楚这件事背后的真相之前。 Chapter4.六王府邸遭囚禁 “和我的灵魂完全吻合的身体……为什么会这样?” 白琼雨不敢置信的摇了摇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这件事的确很不可思议,难道这个世界是她前世的世界?吻合的宿主是她的前世?那为什么前世的我身体里面没有灵魂? “主人,这个我以后会帮你去鬼界问一下孟君。” 鬼界这个词传入白琼雨的耳朵,她微微惊讶了一下就没有多问了,毕竟这个世界上有书瞳这样的器灵存在,那鬼界存在也不是那么不可思议了。 “身体检测完毕,暂无灵魂寄居,可以安全入宿,入宿成功率100%。” 书瞳小手一抬,白琼雨的眼前便出现了一个沉睡在寒玉床上的古装少女的影像。躺着的少女眉间一点朱砂印,闭眸时仍面若桃花,睫毛弯如新月,妩媚万千。 还没有看清楚床上的少女身处何地,白琼雨便觉得有一股巨大的力拉扯着她,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她的意识再度恢复了清醒。 “主人,你现在可以醒了。我的灵力耗费太多,现在只能暂时呆在你的识海里沉睡一段时间。” 说完,书瞳又化作一点萤光,跳跃着没入白琼屿的指尖,而她白皙的指尖则浮现出了一道淡蓝色的水纹。 似一梦初醒,流苏寒玉床上久久沉睡的少女忽然睁开了眸子,眉间一点桃花印,眼中似含烟波水,面如桃花,肌肤赛雪,三分灵动,七分妩媚。 还没有等白琼雨看清楚自己究竟在哪里,一张放大的脸便兀然映入眼帘。 你丫的就不能让我好好欣赏一下周围的美景吗?(小编猥琐的笑起来,你真的要看“美景”吗?) 而且最恐怖的是那张脸还在靠近,她毫不怀疑,如果不是自己醒了那个不明物体就会亲到自己了。 可是,就算我醒了也快要被亲到了你丫的臭流氓! 温暖的气息喷在唇上,她使出全身力气推开面前的人,然后紧紧捂住自己的眼睛。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看不见我看不见我,一定是睁眼的方式不对我要重新睁!” “呵呵。” 一道自胸腔发出的低沉笑声钻入了白琼雨的耳朵,如小提琴般醇厚悦耳。 白琼雨偷偷透过指缝看过去,见眼前缩小2.5倍的俊脸正唇角微勾的看着她,但是很快他又收起了笑意,一张俊容如刀鞘般冷峭。 一袭月白色软烟罗裰衣衬得他的身形修长挺拔,如山间断崖,高耸入云。他殷红的薄唇微微抿起,看起来多情又淡漠,如寒星般的眸子中流光溢彩,却又深不可测。 咦,这么好看的男子怎么当流氓啊?要是去当小白脸一定不愁吃不愁穿的,唉,真想不开。 这么想着,白琼雨不自觉的就说了出来。手上传来微寒的痛感,是有人猛然抓住了她的手。 “你说我是流氓?” 其实凌晟萧想问的是我像是小白脸吗?像吗?如果这个女人敢说是,他会毫不犹豫的给她扔进牢里。 低沉悦耳的声音如平地惊雷般在白琼雨的耳边炸开,白琼雨的小手被他大力扯开,紧紧攥住,她感觉到自己手腕被他攥的都快要断掉了。 “说!谁派你来的?为什么要偷偷潜入本王的书房?” 男子黑如深潭的眸子骤然爆发出强烈的怒意,他猛然间伸出另一只手紧紧的掐住了白琼雨的脖子。 然而白琼雨毫无反抗之力。 “我……” 白琼雨一脸懵,她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她为什么要潜入人家的书房,是觉不好睡了还是饭不好吃了?她大概猜测到是原主为了目的而做了什么让这个男人深恶痛嫉的事情。 真是麻烦!为什么一醒来就遇到这种事情? 不能说不知道,不然眼前这个男人会认为她这是在狡辩。可是,白琼雨默默在心里流泪,她真的不知道啊!这时候只能靠出卖色相维持生计了,她眼一横一闭,闭着眼开始说假话。 “我……我是想去……欣赏……咳咳,欣赏王爷的…...英姿。” 白琼雨感觉到脖子上掐住她的力道忽然松了一点,虽然还是很疼,可是她可以喘过来气了。她再接再厉的说着。 “我仰慕王爷很久了,可是平日都见不到王爷,因为忍受不了思念才出此下策。” 白琼雨桃花水眸里雾气蒙蒙的,她眼波流转出痴情和柔弱,定定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男子。 “你在骗本王!” 凌晟潇只瞥了她一眼,便危险的半眯起眼眸,唇角勾起一抹令人颤栗的冷笑,暗自腹排着表情倒是挺到位的。 “王爷,我仰慕您所以才会潜入您的书房,才会出手推开了您。若我说的有半分作假,便天打雷劈。只是在小女子看来,小女子只会玷污了王爷,因为只有最好的女子才能配得上王爷。” 白琼雨不顾被他掐紧的脖子,费力的伸出手温柔的抚上了他的脸颊。她新月弯弯的睫毛轻颤着,如狂风中毫无力气反抗的蝴蝶。 她在赌眼前的这个男人起码对原主有一丢丢的感情,不然他也不会在她刚刚睁眼的时候对她做那种事。 两滴晶莹的泪水自她睫毛间盈着,又顺着她因呼吸不顺而变得煞白的脸颊滑落。这次她是真的哭了,白琼雨从小到大一直都被厉寒呵护的很好,还没有被这样对待过,再想起来最近的遭遇,她哭的更凶了,宛如一只受伤的小鹿。 这样的她看起来太脆弱了,和凌晟萧记忆中那个倔强的她一点也不一样。如同受了蛊惑一般,他慢慢放开了掐着她的脖子的手。他狠狠的挥袖转身,一点也不想再继续待下去了,只留下了一个白玉瓷瓶安静的躺在那张寒玉床上。 “抹上金创药,伤好了以后就走!白琼屿,本王劝你最好安分一点!” 凌晟潇没有那么傻,这个女人虽然演技可以,可是这和往常的她一点也不一样,她一瞬间就喜欢上自己?他自嘲的笑了笑,可能吗?况且这女人身上有武功,潜入他的书房必定是别有所图,至于图什么,他大概已经猜到了。他这次放过她,只是因为他相信一个女人不足以对他构成威胁,况且......之后父皇似乎对她好像还别有企图,他倒要看看他们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暗中抹去自己心中刚刚生出的不该有的情绪,凌晟潇转身快步的离去。 Chapter5.相府千金白琼屿 凌晟潇走后,白琼雨渐渐无力的跌坐在地。 幽暗的密室里,夜光珠荧荧的夜光映照之下,她的额头已然渗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 她紧抿着毫无血色的唇,一手撑地,一手微颤着解开了自己的白色烟云蝴蝶裙。 果然,入目处左肩上一道一指长的伤疤深入骨髓,形状扁平,似乎是被暗器所伤。 伤口原本已经开始结疤,可是刚刚又因为自己在凌晟潇手下剧烈挣扎而裂开。 白琼雨的目光凝重的落在床上的那个白瓷瓶小小瓶身上。瓶体通体呈水滴形状,瓶身看材质似乎是白玉所制。 刚刚那个男子,虽然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可是,应该不是真的想要害自己。 他若是想害自己,自己刚刚就已经毫无还手之力了。 他杀自己不过如同杀死一只蝼蚁一般。又怎么会用下毒这么卑鄙的方法呢? 这么想着,白琼雨缓缓打开了那个小白瓷瓶。 白瓷轻碰的声音在这寂静的空间里回荡着。 她低下头仔细的看起来,黄色的细小粉末静静的躺在莹润的瓶肚里,气味甘寒,是地黄? 白琼雨低头又嗅了嗅肩上的那个伤口,这个伤口上也有相同的甘寒的药味。那这个药可以确定是没有毒的了,不然她早就被毒死了。只是是谁帮她上的药? 白琼雨带着疑惑抹完药后,又轻轻拿起丢在一边的外裳,正准备穿上时。 突然一块桃粉色的泪形玉石不知从哪里掉了出来,与地板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撞击声。 白琼雨下意识的就伸手想要把它捡起来。 “主人不要碰,那里面似乎有灵魂波动!” 书瞳的声音在脑海里骤然响起。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白琼雨的指尖已经触碰到那块玉石了。电光火石之间,一道白光突然从玉石中闪现又瞬间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没入白琼雨的身体。 白琼雨只觉得眼前一黑,又昏了过去。 似是睡了很长很长的时间,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她是相府千金白琼屿,眉间一点桃花印,妩媚万千。 相传她出生那日,百花齐绽,彩云追月。 楚国皇帝为此奇景异象而大赦天下,赐白琼屿名号为青嫣郡主,赠予青嫣轩。 白琼屿的爹是相国公白君承,亦是前朝宰相公孙承,视她如掌上明珠,除了她娘以外终身再未纳妾。 从她记事起,她爹便时常告诉她:屿儿,你是前朝皇帝唯一的遗女,如今天下动荡,你的肩上担负着一统天下的重任。 所以,很小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在她刚满六岁的时候,她便被爹爹暗自送入了宫中。 在楚国皇帝也就是她亲生舅舅凌隽宇的身边,和那些皇子一起接受六艺的训练。 可是在那些训练之外,作为女子,她还要通习琴棋书画和刺绣女工。 直到15岁那年,她才学完了所有的课程,被送离皇子皇女们的居所重华宫,回到了文国公府。 她不知道这个世界上知道她身世的人有多少,她只知道在重华宫训练的那段日子里,有很多人都在暗自刁难对付她。 繁重的训练和复杂的人心如一片遮天蔽日的密网压着她,让她如履薄冰,近于窒息。可是尚且年幼的她从来都没有怕过,她也忘记自己是怎么熬过那段胆战心惊时光的了。 她只知道自己心里一直有一个信念在告诉她,只要她成长的足够强大,她就可以帮助舅舅平定乱世一统天下,还百姓安居乐业的生活。 16岁那年回相府之后,她便暗自创建了青音阁,在短短的一年之内使其发展扩大,成为了五国内文人墨最为喜好的交流娱乐之所。 世人都道青音阁是清雅好去处,世人都道清音阁的女子个个美如画,从不露面的阁主更是貌若天仙。 他们不知的是,青音阁里的女子全部都是暗卫出身,她们的任务便是打探情报替阁主完成任务。 可是前几天,她安排在清音阁中管理阁内琐事的下属月蝉告诉她,六王爷最近一直在暗地里调查青音阁。 他的手里已经握有青音阁部分女子的真实身份资料,不知下一步想要做什么。 可是清音阁的秘密决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如此这般,白琼屿只好打算冒着危险只身趁夜潜入他的书房。 15岁那年在最后的武会上她便知道,六王爷凌晟潇的武功在她之上。那么整个清音阁里,能在他手中成功偷出资料并有逃生胜算的只有自己。 如果派月蝉月莹她们前来只会将她们和清音阁的秘密置于更危险的境地。 而关于青音阁的秘密,凌晟潇休想知道! 在庚辰年伏月十九日那晚亥时,白琼屿已然换好了夜行服整装待发。据可靠消息来报,凌晟潇与他的侍妾阮氏在共度春宵,春宵一刻值千金。想来那死板的家伙也不会再去书房了,白琼屿暗中想着,那么她就可以很轻易的潜入他的书房并找到他今日刚刚到手的名单。 静谧祥和的夜里,一身着黑色夜行衣的袅娜身影暗无声息的穿梭在高耸林立的层层阁宇之间。暗无灯火的书房里,白琼屿在谍人说的书架第三层第四个书籍里找到了那张名单。 确认上面的信息没错后,她紧张的从怀中掏出一瓶蚀骨粉,迅速的洒在了那张黄色牛皮纸之上。 眼看着蚀骨粉快要将那黄色的信纸啃噬殆尽,白琼屿转身正欲离去,突然一道破空声在离她九步之外的地方骤然响起。 她身体瞬间紧绷起来,身体下意识的一转,借住掌心撑力悬空一跃。 一枚散发七步散药味的毒镖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向她袭来,堪堪擦过她的心脏,却穿透了她的左肩。 七步散…… 她立刻转身左移两步躲在书架后,屏住呼吸以降低血液流速和毒药扩散速度,颤抖着手去拿腰间的解毒药。 可是她的手刚刚触碰到腰间,一个人的气息陡然间出现在了她的右方,白琼屿知道是那个人追过来了,她之前观察过地形,来时开了左边的一扇窗户,现在吃解药已经来不及了,她只能赌,赌自己可以在七步之内摆脱眼前这个人。 她的轻功要比凌晟萧好的多,她可以确定自己不会被他追上。 白琼屿纵身一跃,逃出了书房,堪堪落在临近院落的海棠树上,她正欲提气离开,谅凌晟萧也追不上。可是突然感觉五脏肺腑积血过多,刚提了气便压制不住,一口腥甜便涌上喉头。 这时院内四周突然多出了许多手提火把的锦鲤服侍卫,将这棵海棠树团团围住。当务之急是服下解药,白琼屿伸手掏出腰带上的解毒散,快速的服了下去。只等药效稍微起作用她就可以趁机逃走了。 只是想象中的好转并没有,她感觉到喉间以及腹腔之中的腥甜感更为浓重,头部传来钝痛,一阵眩晕之后她便轰然坠落地上。她这才察觉到自己不只中了七步散,还有混元散。是在书房吸入的!混元散无色易挥发,混入檀香之中,自是无法察觉的。还是她轻敌了呵。 “没想到堂堂五王爷也会在暗中给人下毒。” 白琼屿倔强的仰起脸,只露在黑色面纱之外的一双桃花眸里满含着赤裸的讽刺和自嘲。果然是她高估了他的人品。 还没等她继续说下去,她只感觉到脖子被眼前的人骤然捏紧,疼痛让她无法呼吸。 “谁派你来的?你是谁?” 凌晟潇渗透着寒意的声音如同从地狱之中传来,白琼屿只能感受到捏着她脖子的手更用力了,呼吸快要停滞,加上身体被药物的侵蚀让她感觉到彻骨的寒冷。 可是她仍瞪着一双桃花水眸恶狠狠地看着他,眼中满是不屑。 凌晟萧猛然察觉出这双眸子有几分似那个人的?连这倔强的表情都很像。心下一软,他手下不自觉的放松了力度。 紧咬着牙关,白琼屿一掌将放松戒备的凌晟潇拍出几步,一边伸手摸出混元散解毒药服下,一边从原地跃起。 论起轻功,没人能追的上她,纵然这有层层侍卫又如何。 可是在皎洁月光之下,那黑色的袅娜身影没走几步后便再次轰然倒地。 意识散尽的那一刻,她只有一个念头,还好青音阁的秘密没有落入这等卑鄙小人的手中。 “捉拿刺!” 周围瞬间涌来密密麻麻的士兵,包围住已然昏迷的白琼屿。 凌晟潇捂住胸口慢慢的一步一步的走过去,他不敢相信自己做的这一切,月光之下的那具身影,娇小却玲珑有致,他自是最熟悉不过了。 “都退下!” 六王爷一声令下,府上士兵没有丝毫的怀疑,又尽数散去。 似乎是过了一个世纪般那样漫长,凌晟潇终于挪步走近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他缓缓的蹲下身,动作轻柔的揭开了黑衣女子的面纱。 如寒星般冷冽的眸子忽然闭上,他似乎是不愿确认心中早已知晓的答案。 世间闭眸仍妩媚万千的女子,不过她白琼屿一人。 七步散,提取了七步蛇的毒液,七步之内,必死。 他轻轻将她抱起,慢慢走近自己的书房,似乎每走一步都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书房内,机关暗转,一个满是夜明珠的密室里,一张流苏满垂的寒玉床上。 凌晟潇轻轻的将她放在床上,小心翼翼的解开她沾满血迹的夜行衣为白琼屿抹上金创药后,又抬手温柔的理了理她的发髻。 之后每一天这个时候,他都会来,重复着同样的事情,似乎这样一天一天的白琼屿就会醒过来了。 白琼屿身上的疤一天一天的好了起来,她的脸色也一天一天的红润起来。 可是,她那紧闭的眸子,却一点也没有睁开的迹象。 甚至有某一刻,凌晟萧觉得,她就这样一直昏迷也挺好的,不用再被卷入这乱世纷争之中,不用每日忍受常人难以忍受的折磨。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能一直就这样陪在他身边。 可是有时候凌晟萧又觉得这样不好,她闭眼的样子恬静美好,看上去温和多了。 虽然那双好看的眸子睁着的时候从来都只有嘲讽和厌恶,可是他还是喜欢她一脸倔强的望着自己的表情。他不介意的,那样子的她,多生动啊。 Chapter6.琴音缭绕清音阁 郢州城清音阁内。 “小姐,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月蝉一脸苦兮兮的盯着自己家小姐,眼泪盈满了眼眶,想上前却又不敢上前。 “嗯……月蝉,我失踪几日了?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清音阁可有发生什么?” 白琼屿仍着一袭白色烟云百蝶裙,定定的看着月婵,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她的黑衣不知被谁丢在了哪里,这穿着别人的衣服不好随意走动,也只好先去清音阁换一身自己的衣物。 “回小姐的话,小姐已经失踪将近一个半月了,之前老爷来这里找过您,我便按照您的吩咐告诉老爷你是去拜访云游四海的神医千圣手了。” 月蝉听到她的询问后,手微不可查的颤了颤,为白琼屿披上一件雪色外衣,又接着说道。 “在这期间,青音阁并未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六王爷不再调查清音阁了。还有就是湘国分部来报说湘国太子打算暗访楚国,不知意欲何为。” 白琼屿听后微微点头,然后随手从首饰盒中拿出一支珊瑚珠排串步摇随意的插入自己的发髻,状似无意的又问道。 “六王爷最近可有什么别的动作?他那里可有什么消息传出?” 月蝉无奈的伸手替她拔出了歪歪扭扭的步摇,认认真真的为她戴好后回道。 “六王爷那里并没有什么消息传出,就连小姐离开那日,听说王府也并没有发生什么。小姐你真的好厉害,没有惊动王爷就销毁了他手中的资料。只是小姐你这段日子去了哪里呢?” 月婵眼里闪过兴奋和崇拜的光芒,不知道是不是白琼屿的错觉,她总感觉那兴奋不是因为她。 白琼屿转头看着面前这个仍一脸稚嫩的小丫头。 这个小丫头已经陪伴了她12年,曾经与她相处的点点滴滴至今仍然历历在目。 她不想隐瞒月蝉什么,她愿意相信她的,再相信她一次。虽然这样很危险。 她轻轻的摇了摇头,乌黑的墨发划出优美的弧度,珊瑚珠随之轻碰发出悦耳的声音。 “我毁掉资料之后被六王爷抓住了,他把我软禁在密室里,今天才放我出来。” 关于之间她命悬一线时被魂石护住灵魂,还有她本来的灵魂与异时空的灵魂相融的事情。 暂时还是不要告诉月蝉好了,这些自己也想不明白的事情,免得她会担心。 “苍天!那六王爷有没有对您怎么样?” 月蝉慌乱的伸手摸摸她的额头,又摸摸她的小手,翻过来翻过去左看看又看看。 “没有什么啦!傻丫头,他没对我做什么。” 白琼屿突然抱住了月蝉,紧紧的抱住,安慰似的伸出小手一下一下的拍着她的后背。 重生的快乐就是,可以肆意的感受着她的关心,可以把心里满满的感激和喜悦都告诉别人。 “嗯嗯!” 月蝉似乎呆住了,小姐她,竟然在抱我? 感觉到很幸福怎么办?可是…… 她怔怔的只顾着点头,抬头,点头,再抬头。 “小姐,您是先回青嫣轩还是先回一趟相国府?” 月婵试探的问出了声。 因为白琼屿已经过了15岁,在这个朝代算是成年,便可以居住在皇上赐予的青嫣轩中。 而为了避免自己暗中部署的人会和相国府有所牵连,被人抓到把柄,从而诬陷自己的那便宜爹爹。 白琼屿自成年之后便搬离了相国公府,独自居住在青嫣轩,除了每逢开年才会在家里住上一段时间。 “先回家看望一下爹爹吧,这么长时间没有去看他免得他担心。” 白琼屿依依不舍的放开了月蝉,刚刚她闻到月蝉身上有一股月下新芽的清香,好好闻啊舍不得放开…… 咚!咚咚!咚!咚咚咚! 一快两慢一慢三快的敲门声传来,果然进来的是总阁代理阁主雪娘。 雪娘以轻纱掩面,一双凤眼风情万种,一身气质干练而又处变不惊。 “小姐,三皇子找您,他说他在三楼雅间等着您。” 为了掩人耳目,方便时常进入清音阁。白琼屿向公众展示的身份是清音阁的主,世人也知她的身份是相府千金白琼屿。 只不过因为楚国民风开放,百姓并没有因为她时常出现在公共场所而太过非议。况且白琼屿每次公开表演才艺时得到的大量善款都用来资助灾区和教育事业,因此她在百姓中树立了极高的声望。人人都道楚国的青嫣郡主精通琴棋书画,是一个芳华绝代的弱女子。 可是除了在每月一次的演出她掩面出现之外,真正能见到白琼屿真貌的人是少之又少。 因为她总会用自己的那四道题刁难他们,让那些只想吟诗作对找乐子的文人墨望而却步。 清音阁三楼雅间。 “小琼屿你到哪里去玩了?我最近总是找不到你。” 凌晟钰那玩世不恭的声音自房内响起,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白琼屿刚刚转身关好门,映入眼帘的便是凌晟钰一脸委屈的表情。 喂喂喂!三皇子凌晟钰你那一脸被抛弃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了吗? 啊呸!想错了,我们不熟的好吗? “见过三皇子殿下。” 白琼屿微微一欠身行礼道。 “不知三皇子殿下找青嫣所为何事?” 见白琼屿又一副礼貌却略显冷淡的模样,凌晟钰又习以为常的开始自顾自说起来。 “小琼屿你知道吗?我最近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白琼屿正在沏茶的手一顿,眼眸微挑,略显无奈的说道。 “哦~是何事?不知三皇子殿下又青眼相加于青音阁的哪位姐姐?” 说着她把手中泡好的茶递给他,凌晟潇接过她手中的白玉茶杯,浅啜一口,露出享受的神色,一脸得意的说道。 “我会是那种留恋风花雪月的人吗,我可是发现了六弟的小秘密。” 白琼屿落座于古琴桑牵前,随意的拨出一串音色,抬起的水眸轻眨,静静的看着他。她真的很想说他就是那种人。 “凌晟钰。” 她樱唇微启轻轻的吐出他的名字,想要让他不要说关于那卑鄙小人的事,声音轻浅如山间清泉。 “呵呵,小琼屿终于肯叫我的名字了。你可是良心发现了?” 可惜凌晟钰完全误会了她的用意。 他一手把玩着青白空鲤纹杯,一手撑着酸枝木镂雕八角几,身体前倾,俊容上露出一丝玩世不恭的笑容。 “你见我不会就是为了说你的六弟吧?不说说你的事情吗?” 白琼屿悄悄的转移话题,不再看他,眼眸微垂,一曲幽兰缓缓的自指尖倾泻而出。 空气中似乎充斥着空谷幽兰的清香,朵朵幽兰在她的指尖依依不舍的盘旋着,又在她的眸中不停的蔓延绽放。 她眸光清浅,神情专注,似乎整个世界便只剩下了眼前的那把琴。 “原来小琼屿也会关心我呢?在下真是受宠若惊!” 凌晟钰一脸荡漾的笑着,在他英俊的脸上似乎绽开了满满的,金色的,菊花。咳咳。 “凌晟钰!你找我到底是什么事情?你说不说?不说的话我就把你小时候偷别人家女孩子的发饰的事情抖出去!” 白琼屿突然停止了弹琴,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瞪大了眸子恶狠狠的盯着他。 真是的,老虎不发威你当老娘是病猫啊? 丫的,老娘装淑女碍着你惹着你了? 本来白琼雨本着不露馅的原则,就把白琼屿以前和凌晟钰相处的方式情景再现了一遍。 谁知这家伙臭不要脸的三番四次的调戏她。 异世的白琼雨和本世的白琼屿灵魂的融合是自然而然的,她们现在已经是一个灵魂了。 所以在白琼屿的端庄娴雅外表之外,又深深的隐藏着白琼雨唯恐天下不乱的跳脱与俏皮。 此刻隐藏的白琼雨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按照非常理推测,白琼屿与白琼雨各自的灵魂更像是一种情况…… 本就是一个人的灵魂被人撕碎丢弃在不同的空间位面中。 “小琼屿你……” 凌晟钰惊讶的看着她,说的好听一点,就是一副吃了芥末的表情。说的不好听一点,嗯......你们都懂的。 他想象过白琼屿一脸冷淡的不理他的样子,而以她的性子本该如此。 可如今…… 眼前这个一副白琼屿的容貌的人真的是白琼屿吗? “好!你不说是吧!你不说我就把你小的时候派小皓皓欺负女孩子,然后自己英雄救美的事情告诉她!” 白琼屿一脸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表情,噔噔噔的跑到他的面前一脚踩在他前面的松红林木凳子上,双手掐腰。 “我说!我说!其实是父皇想为你和六弟赐婚。” Chapter7.重华误结不解结 “别别别,我就来是告诉你父皇要给你跟我六弟赐婚。说完我就走。” 赐婚?和凌晟潇?那个死卑鄙小人假正人君子腹黑男? 白琼屿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抬头以45°角忧伤的姿势望着眼前的笑得正欢的青衣男子。 “凌晟钰,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你一定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往火坑里跳的对不对?” 白琼屿脸上写满了悲愤欲绝,大大的水眸死死的盯着他。 “小琼屿你不至于吧?!我六弟怎么说也是有楚国第一美男之称的左都尉。” 凌晟钰一脸戏谑的看着她,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把折扇摇啊摇,笑得一脸风流。 “虽然六殿下是美男,可是他是毒美男啊!原谅我无福消受,所以你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皇上赐婚吗?” 白琼屿从小就特别畏惧古怪的六王爷凌晟潇。 原因无他,六岁那年的重华宫晚宴用膳的时候,她不小心将汤汁撒在了坐在旁边的他的月白袍子上。 她慌张的拿出自己的帕子准备帮他身上的污渍擦拭掉,结果他盯着她的帕子半晌,只面无表情冷冰冰的吐出了一个字,“脏!” 吓得白琼屿手一抖,立刻把自己的流光锦鲤帕给丢了出去。 凌晟潇在嫌弃她的帕子脏,听说他不喜欢别人碰他,原来是真的,早知道就把手帕给他让他自己擦了。 她委屈的想着。当时的白琼屿才只有9岁,她抑制住自己要哭的冲动,又歉意的说道。 “六殿下是否方便换一身衣物?琼屿愿意帮殿下浣洗。” 白琼屿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她抬着小脸,水眸里溢着浓重的雾气却倔强的不肯掉一滴泪珠子。 “不必!” 小小的凌晟潇心里满是不解,我只是说自己的衣服脏了不要弄脏了她的手帕。她为什么要哭呢? 不善言辞的他自然不会问白琼屿你怎么了,他只能告诉她不用麻烦她帮他洗衣物。 可是白琼屿明显又理解错了,她以为凌晟潇又是在嫌弃她这个帕子的主人脏。 就是因为这一个小小的误会,冷心冷面的凌晟潇和心思单纯的小白琼屿越走越远。 回忆戛然而止,白琼屿甩了甩头。 虽然我的婚姻我做主,长得好看有毛用,卑鄙无耻下流阴险恶毒,我就算是单身一辈子也不要嫁给那个腹黑男! “办法倒是有的!” 凌晟钰一脸嫌弃的看着白琼屿,啧啧出声。 “小琼屿你可以私下找六弟说你一直暗恋着我,六弟他那么骄傲的人肯定就会主动奏请父皇取消这门亲事的。不过……你得额外赔偿我的名声损失费!” 白琼屿胸腔压抑不住的怒火一直在往外喷。 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粉拳一下子攥在了凌晟钰的脸上,恶狠狠的盯着他。 “凌晟钰,出门左转,不送!” 凌晟钰,赔偿你的名声费?这毁的可是我的名声好不好? 而且你不怕凌晟潇因此与你有所隔阂? 虽然白琼屿不认为自己有那么大的魅力。 可是一个嫌弃凌晟潇的女人竟然喜欢凌晟钰,要是我,我可忍不了! 这不是把她往火坑里面推吗? 况且这样做遭殃的可不只是她一个人,还有她的父母族人,还有面前这个笑得一脸荡漾的凌晟钰。 “好啦~小琼屿。我不是逗你的吗?这件事还是要看你们二人,父皇也只是有这个想法。你们若是不依,父皇也不会多加逼迫的!” 凌晟钰收住了笑容,脸上难得的露出了正紧的表情,耐心的安慰道。 嗒嗒嗒!一阵匆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 “小姐,小姐不好了!陛下给您和六王爷赐婚了,圣旨已经到相国府了。老爷让您赶紧回去接旨!” 月蝉急匆匆的推门而入,拉着白琼屿的手就转身往外小跑出去。 白琼屿被月蝉拽着,看见她很着急的样子就顺着她,被她半拖半拽的拽了出去。 她回头,水眸中凝满了雾气,一脸的不敢置信和失望。 “凌晟钰,都这个时候了你还骗你!你究竟要骗我到何时?!”说着就快步转身离开了。 三楼雅间内,只剩下凌晟钰一个人。 他脸上震惊的神色丝毫不亚于白琼屿,似乎刚刚发生的事情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凌晟钰大掌一挥,从暗处出来一个侍卫打伴的青年,单膝跪在他的面前。 “宫中发生的事情为何不禀报于我?一明,没有下次!” 白琼屿匆匆忙忙下了马车,便见后花园的院子里跪下了重重叠叠的一片人影。 一个宦官打扮的微胖内官站在最前面,他的手里正捧着一道明黄色的丝质奏折。 他的身后还站着些许几个低头弯腰的侍人。 “李公公莅临,有失远迎,臣女之过。” 白琼屿微微欠身行了一个标准的宫礼,又忙双膝跪下低着头,向前平举起自己的双手。 “青嫣郡主太过抬举老身了。” 李公公拂尘一扫,咯咯笑道,那张略显肥胖的笑脸都皱成了一朵菊花。 “青嫣郡主接旨吧!郎才女貌,皇恩浩荡,切可不要辜负陛下的一片好心~” 李公公意味深长的笑道,狭长细小的丹凤眼透露出些许怜惜与同情。 “谢皇上隆恩,谢过李公公。” 白琼屿一脸茫然的接过圣旨,虽是唇角微扬,却已然是脸色煞白。 李公公看她已经接旨,也不多说什么了,转身便领着一班来打探的人马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白君承送走李公公后看见自家女儿仍然跪在那里,她纤弱的身板挺直,不言不语,便知此事对她打击甚大。 他轻轻走到白琼屿的面前,温柔的拉她起身,道。 “屿儿,陪为父去书房一趟吧!为父许久未与你谈心了。” 白琼屿的身体因为跪了太长时间而变得僵硬,双腿也开始站立不稳。 她脸色苍白,唇上毫无血色,一脸的绝望与茫然的望着自己的父亲,声音控制不住的颤抖着。 “父,亲。” 白琼屿心里满满的委屈和不甘在艰难的吐出父亲那两个字的时候,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忽然泛滥成灾。 她一下子扑在父亲宽厚温暖的怀抱中,哭的泣不成声,身体一直在控制不住的瑟瑟发抖着。 白承君紧紧抱着怀中不断颤抖的娇小人儿,一下一下的温柔的拍着她的纤瘦的背。是啊!屿儿这么骄傲独立的人,怎么能够容忍别人摆布她的人生,怎么能够容忍自己就这样嫁给一个自己根本不爱的人。 可是他们别无选择。 在楚国,楚国皇帝就是那天。 天需要他们为他做什么,那身为臣子,他们便只有咽下心里的委屈与痛楚,满心欢喜的为他做什么。 屿儿,她还是不懂吗? 什么舅侄情深,什么光复大夏,那不过是龙椅上的人为自己的野心和欲望打的幌子罢了。 他们自始至终不过是想利用屿儿的血统,成为他们一统天下那颗最重要的那颗棋子罢了。 等六王爷娶了屿儿,六王爷便是前朝遗女的驸马,未来的皇帝。 他们便可以打着平定乱世的名义,向邻国发起战争。 而屿儿血统纯正,百姓又感念于先皇和屿儿,必定民心所向,万众所驱。 楚国一统天下,指日可待啊。 只是可怜了我的屿儿……屿儿她太傻了,以为自己赢得了民心掌握了势力便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帮助她舅舅一统天下。殊不知他的舅舅从来都只有一个打算,以牺牲自己侄女的幸福为代价借机发动战争,挑起战乱,从而称王称帝。 “屿儿,爹知道你的委屈。爹都知道。” 白君承也哭得泣不成声,都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这可是他的自己亲眼看着长大的女儿,而且屿儿自小便乖顺懂事,即使受了委屈也自己藏着。 他看着屿儿如今这般如何能不心疼! 暖暖的夕阳余晖洒在相拥而泣的父女二人身上,如同一曲悲壮沧桑的落日挽歌。 自古忠义难两全!世人都道他们权臣一辈子锦衣玉食,享尽荣华富贵。 可是谁人知他们不过是被人摆布掌控的人偶。 即使知道前方是万丈深渊,他们也要笑意盈盈的推着自己的至亲之人往深渊跳去,还要转头恭敬的对皇帝道。 “皇恩浩荡!” 皇恩浩荡,皇恩浩荡诚不欺! Chapter8.花未尽人独眠 “月蝉,我们今天偷偷出去玩好不好?” 青月楼的小花房里,白琼屿偷偷的靠近正在认真浇花的月蝉,双手一下子捧住了月蝉手里的浇花壶。 “小……小姐!” 月蝉正在发愣并没有注意到小花房里突然多了一个人,她不知道自家小姐到底是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的。 她被吓得一愣,随即娇嗔的埋怨道。 “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啊?老爷不是说不准你乱跑了吗?” 白琼屿一听见月蝉说,父亲不允许她出门,就一脸郁闷。 可是书瞳说今天街市上会有大事发生,而且她可以借机逃离楚国,她真的很想知道书瞳说的大事,是什么啊…… “嘘~月蝉你千万不要告诉我爹,我们偷偷溜出去一下,谁都不会知道的。” 白琼屿一脸心虚的伸手捂住月蝉的嘴,然后又苦兮兮的看着她,水眸潋滟眸光清浅,里面满是可怜兮兮的请求。 “嗯……不行的不行的!” 月蝉一脸惊恐的望着她,刚刚为什么会突然像受了蛊惑一般轻易的就想答应小姐呢? 老爷要是知道是她瞒着老爷,偷偷的带正在软禁的小姐一起出去玩…… 老爷会打死她的!虽然老爷对小姐很好不会做什么,可是老爷对她们下人不是啊! 而且,小姐不是在软禁吗?小姐的阁楼周边有那么多人把守,她是怎么出来的? 虽然小姐武功很厉害,可是老爷安排在暗处的人武功不在小姐之下啊! 白辰他不是负责看着小姐的吗? 他怎么能看着小姐偷偷逃出来不管?! “小姐,我们都知道你不同意和六王爷的婚事。可是抗旨可是要杀头的大罪,小姐……你就好好在阁楼里呆着好吗?月蝉求你了,你要是有个好歹我们怎么办啊?” 月蝉轻轻的扯下白琼屿紧紧拉着她衣袖的手,眼里露出一丝挣扎一丝决绝,然后突然对外面大喊道。 “来人啊!快来人啊!小姐私自跑出来了!” 哄隆哄隆~纷至沓来的脚步声由远即近,快速的包围了整个小小的花房。 白琼屿一看形式不对,忙转身踮起脚尖就跑。 她只能趁着侍卫还没有来齐的时候,快速独自逃走了,她本来还想着带月蝉一起出去玩的…… 只是谁能不能告诉她一下,为什么这间花房里面没有窗户啊!而且还只有一个门! 白琼屿红色的身影在小花房里划出了一道优美的虚影,此刻她的心里有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好歹我也是穿越过来的,没有金手指就算了,怎么会这么倒霉? 然而此时,从各个方向窜出的侍卫在小花房外面已经围成了黑压压的一大片。小小花房被侍卫们包围的水泄不通,连一只蜜蜂都休想飞出去。 细细分辨来看,那些侍卫却不是穿着同一种侍卫服,赫然是不属于一个旗下。 右边团团包围了这个小小的花房的锦衣卫们都穿着纯黑色鲤鱼服,他们的脸上无一例外的透露出冷若冰霜。 他们周身散发着冷漠与森寒的气息,黑压压的一片让人快要喘不过气来。 左边着黑色鲤鱼服的侍卫,蓝色衣襟,赫然是相国公府的侍卫。是白琼屿帮助她爹爹精心培育出来的侍卫。 而中间着黑色鲤鱼服的侍卫,他们黄色的衣领上绣着龙形刺绣,则是楚国皇帝派来负责看守白琼屿的锦衣卫。 白琼屿偷偷的在脑海里吐槽,这些古代的人真的是太过分了,不仅前天有个恶毒的古代人死命的掐她的脖子,今天又有一个恬不知耻的古代人把对她的逼婚当做赏赐,还无耻的派人来看着她?! 他们怎么能这么对我?我还是个孩子啊!白琼屿心里暗暗的想着。 “你确定你还是个孩子!你差点被殷瑾大人给……” 书瞳在暗暗观察着局势,不知道该不该出手,突然听白琼屿这么说就不慌不忙的挖苦起来。 几息之间,方圆之内,所有警惕的盯着白琼屿的侍卫侍女们都目光呆滞,神情无措的直直盯着她原本站立的地方,而她早已消失无踪。 相国府湖心亭内,白衣如雪身形挺拔的男人落下一粒黑子后,神情恭敬的目视着身前这位着黄色龙袍的中年男子,说道。 “父皇,此局您略有分神,让儿臣占了上风,儿臣胜之不武。他日待您事务稍缓,儿臣愿陪您再比一局。” 他一贯无甚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丝请求,身前合抱的手下意识的紧攥起来。 “只是,刚刚儿臣与父皇的赌注……还请父皇成全。” 凌晟潇波澜不惊的寒眸深不见底,声音中透露出了坚定与决绝。 他凌晟潇,决不会强迫一个根本不可能爱自己的女人嫁给自己。 那对他来说,是耻辱,更是一种折磨。 “潇儿,你还是不够成熟啊!” 楚国皇帝满是褶皱的手轻轻的,一下一下的抚着自己的胡须,混浊的老眼中透露出掩盖不住的欲望与野心。 “那个女人,不过是我们的一枚棋子。你又何必考虑她的感受,退婚这件事,朕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的!” 老皇帝又从袖中取出一子,所落之处,乾坤逆转,反败为胜。 “屿儿她已经被朕的侍卫拿下,之后朕会派人将她押入牢中,你现在还有机会见她一面。” 凌晟潇听到白琼屿被抓住,神色不变,似是早就料到了一般,可是他急切的动作还是出卖了他。 他一拂衣袖,缓缓作了一揖,神态恭敬道,“是,那儿臣告退。” 老皇帝望着自己儿子匆忙的步履,暗暗叹了一口气,神色愈发冷酷。 “看来朕送潇儿的美人都不合潇儿的胃口啊,李公公!改日将令雪送入六王府中。” 令雪!凌晟潇走远的身影在听到这句话时穆然一顿,隐在袖中的指尖微微颤抖。后又匆忙继步赶向后花园,沙哑沉重的声音从愈发远的地方传来。 “谢父皇恩赐!” Chapter9.七街亭外误相遇 桃之夭夭,糜糜有尔;桃之华华,灼然入心。 凌晟潇匆忙赶到后花园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副景象。 在他的意识被催眠的最后一刻,他的脑海忽然出现了一幅画面。 有一个身着大红色嫁衣的女子,用血迹斑斑的手抚着他的面旁,睁着血色妖异的眸子对他笑的开心。 郢都城外,七街亭。 “白辰,甩掉他们了吗?” 白琼屿精致的小手轻轻的一下一下的点着石桌,紧皱着眉头。 “小姐,已经甩掉了大部分暗中跟踪的人,可是还有几个来历不明的人一直在跟着。” 白辰双手握剑,唇角微抿,一招藏剑式蓄势待发,似乎白琼屿一声令下,他就会没有丝毫犹豫的将他们一一除去。 凉风轻拂过白琼屿的发捎,卷携着丝丝的凉意,她微闭着眸子,神色冷然。 “杀。” 瞬息之间,暗处出现的七八个紧身黑衣女子,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向四个不同的方向遁去。 轻微的破空声夹杂着兵器碰撞的声响从一里之外传来,空气缓慢的流淌着,似乎下一秒就会被冻结。 几息之后,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混杂着丝丝沁甜的鸠尾花香,丝丝缕缕萦绕在白琼屿的鼻尖。 白琼屿起身,衣袖拂起一阵花香,衣袖中的八个白瓷瓶迅速向八个身影的方向弹射过去。 她神色微缓,如冰雪初融的雪山,眼眸波光潋滟,紧皱的眉头也慢慢舒展开来。 “照顾好自己,未名湖畔见。” 八个略显疲惫的黑衣女子即使身受重伤,却仍笔直的站立着,坚韧如松。 她们一贯面若冰霜的脸上忽然露出一抹柔色。 “是!主上。” 她们俯身作揖,又如来时那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白辰,我父亲他们……怎么样了?” 白琼屿一直轻敲着石桌的指尖抑制不住的颤抖着,声音忽然变得轻弱疲倦。 只剩一刻钟了,她一定要撑到得知父亲他们安全抵达的消息才能放心的昏迷过去。 “小姐放心,老爷已经到达未名湖畔。” 白琼屿一直紧绷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她缓缓走出亭外,凝眸望向天际。 一辆马车在天地的交界线处疾驰,远远的只能看见它的一剪影子在风中飘荡。 “白辰,那是我们的马车吗?” 正午的阳光刺的她有些发晕,让她眼前略有恍惚。 眼前那马车重重叠叠,使她有点看不清楚,那个马车是在天际,还是在眼前。 “小姐,那个车夫……” 白琼屿的脑袋已经昏昏沉沉的了,她的耳里出现了严重的耳鸣。 眼前的景象也如同电影底片一般,她只能看见白辰的嘴张张合合的,似乎在说着什么。 她转身一步一顿的走向越来越近的马车,阳光下的唇瓣似是被抹上了一层血般,原来妖异的血色眸子变得黯淡却耀眼。 她颤抖的指尖因为离开了石桌的支撑而愈发的颤抖着,可是她的身体却倔强的挺直着,更显得她小小的身板在寒风中脆弱不堪。 白辰本想拉住她,可是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他只是她的一个侍卫,种种思虑竟使他和他伸出的粗糙的大掌只能呆呆的僵硬的停留在原地。 “吁~” 急促的拉马车声响起,马在缰绳的拉扯下痛苦的跪下了前蹄,不停的扭动着头颅,不耐的呻吟着。 马蹄前方,白琼屿红色的身影无力的倒下,她似是灵魂被抽离的娃娃一般躺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发生了什么?” 马车里传来男人好听的声音,似是雨雾纷纷洒在竹叶上,又似是山间叮咚的滴滴清泉。 “回殿下,前面有一个昏倒的女子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哦?既是女子,为何那样会昏迷在路中?” 清脆的佩环碰鸣的声音自马车内响起,白辰然后看见一只撩动车帘的手。 那只手骨节分明,白皙到阳光都可以透过。那上嵌着扇贝一般粉嫩的指甲,温润如同一提软玉。 接着他又看见那人蓝色的衣袍露出了一角,那柔软亮泽的绸缎上面绣着大片墨色的雪山。凉风拂过时,空中似乎也翻飞起片片晶莹雪花。 “殿下!” 车夫听见自己身后的动静,赶忙过来扶住了起身准备下车的墨峻兮。 墨峻兮因为前些日子偶得风寒,现在风寒未好,身体也是虚弱的紧。 “本宫并无大碍,你且扶本宫去看看那位姑娘怎么样了。” 刚刚他在车中便遥遥望见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在向他们的马车靠近,不过那女子看起来很是虚弱,他也未曾戒备。 只是身在宫中多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需要时时刻刻提防各种各样突如其来的暗杀。 况且方才明明和这女子在一起的那个男子,在他的目光之下,却也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墨峻兮白色的不染一尘的薄靴静静停在早已昏睡过去的白琼屿的面前,他弯下身,静静的打量着眼前这个女子。 长长的睫毛在阳光下投下一季剪影,微微有些泛白的唇色和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使她看上去就像被冰雪覆盖了一般。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眉间那一点桃花印,红艳到快要滴出血来,似乎在静静的流淌着。 红到极致的妖娆,白到刺骨的冷淡。 世间所有的妖娆与冷淡都在她的身上纠结着,交缠着,又似乎早已在她的身上融为了一种更为耀眼的颜色。 “姑娘?” 墨峻兮温柔的桃花眼中露出一丝惊艳和疑惑,他慢慢伸手轻触白琼屿的手腕脉搏。 从脉象来看,虽然她的气息虚弱到若有似无,但是脉象搏动平稳,显示她只是昏睡了过去。只是似乎要昏睡很长时间。 这世间眉间桃花印的只有一人,便是楚国郡主白琼屿。 墨峻兮修长好看的手收了回来,微微皱起了眉头。 只是听闻前几日楚国郡主被楚国皇帝赐婚,现今正软禁在丞相府中,她真的是楚国郡主吗? 如果是,又怎么会这样昏迷在路上呢? 墨峻兮心里的疑问越来越大,他没有发现自己已经伸手将躺在地上的人抱在了怀中。 似乎这所有的动作,都是本能一般。 本能的想要抱住她,本能的想要把她护在怀里。 车夫在一旁木讷的站着,惊愕的看着这一切,不敢吭声。 殿下他,不是不甚亲近女色吗?难道那个女子她,不是个女子? 呆呆的车夫被自己的想法震惊到了,他连忙收回自己的想法,眼观鼻,鼻观心,什么也不想。 墨峻兮感觉到怀中的人儿突然猛然间挣扎了一下,纤长的睫毛不安的颤抖着,似乎是想要醒来一般。 可是她终究也只是在无意识中伸手抓住了墨峻兮的衣袖,以一种更舒服的姿势依在他的怀中。 墨峻兮的心微微一颤,有那么一瞬间,他错觉的希望怀中的女子一直都不要醒来,那样他就可以一直这样的抱着她了。 如蝴蝶迷失在了花丛,流星沉醉在了夜空一般。 墨峻兮希望她迷失在自己的怀抱中,就像他已经迷失在了她的梦里一样。 似乎这样,才更公平一点。 他动作轻柔的,小心翼翼的,将她抱紧了车内,放在了自己的软塌上,后又温柔的给她盖上了薄锦。 Chapter10.梦里梦外梦无边 “孤风,改道,去摘星殿。” “是,殿下。” 哒哒的马蹄声又慢慢远去,白辰在亭前忽然现出了身影,他望着马车远去的方向,暗自低吟。 “湘国的太子带走了小姐,只是他为何会知道摘星楼?” 身为小姐多年贴身的暗卫,他一直都知道什么时候该出手,什么时候不该出现。 可是现在,他有一点犹豫。是要亲自跟踪前面的马车暗中保护小姐,还是要按照小姐先前的吩咐去未雨湖畔安顿好老爷。 马车的影子在斜阳的余晖下越拉越长,白辰凝眸望着那辆马车的背影,竟然转身向相反的方向看去。 “月慕,你去跟着小姐。” 暗处走出一名身材窈窕的黑衣女子,她腰间别了一支竖笛。露在面纱外面的眼睛水波微漾,全身上下散发着南方女子独有的温婉与秀丽。 “是。” 话音落下,她迅速追向天际那辆快要消失的马车,以一种既不会被察觉也不会被甩掉的距离紧跟其后。 湘国殿下不会伤害小姐。这是他多年身为暗卫的推断,也是他同样身为男人的直觉。 白辰见事无不妥,便也放下心来,向未名湖的方向离去。 只是不知,小姐被湘国三殿下带走这事要如何与老爷交代。 马车内。 颠簸的泥路使马车有些轻微的摇晃,那还是因为这辆马车的防震性能很好,才不至于剧烈颠簸从而把那睡着的人儿给吵醒。 朱帘玉石轻碰的声音伴随着马车吱吱呀呀的声音,落入墨峻兮的耳中竟然格外的好听。 不知从哪里吹起的几缕微风悄悄的钻过了车帘,在塌上睡着的人儿的脸上,发丝间调皮的转圈圈。 难得的安然宁静。 忽然,塌上原本安静躺着的人开始剧烈的颤抖与挣扎起来,打破了这份难得的平静与安详。 “蛇……好多蛇……不,不要过来……” 深深陷入昏迷的白琼屿此时身体开始剧烈的颤抖着,她苍白色的额角有大片密密麻麻的冷汗聚集,眼睫毛也在激烈的颤动着,看起来很是不安。 “不要怕。” 墨峻兮从来没有照顾过女孩子,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样安慰她,只能生硬的说了这么一句。 车夫依然在赶着马车,墨峻兮将自己贴身带的手帕用热水浸湿,然后轻轻的覆上了白琼屿的额头。 他的手渐渐不知觉的伸向她裸露在锦被外面的,颤抖着却死死抓住被褥的小手。那一段说远不远的距离,竟然让他犹豫了好长时间。 男女授受不亲的思想早已在他的脑海中根深蒂固。 身为皇子,他自然是不缺女人的,可是这般情景之下,他这般去握一个女子的手,似乎也有一些趁人之危的意味了。 在墨峻兮的手快要碰到白琼屿不住颤抖的手的时候,他忽然停了下来。在这一段漫长的纠结的过程中,理智打败了冲动。 他暗自懊恼了一番,然后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一遍。怎么从刚才到现在就那么的不理智? 塌上躺着的人,她可是楚国的郡主,一个注定要与他们湘国为敌的人啊。 他不应该这么糊涂,而他刚才救了她,也只是因为这个女人有利用价值罢了。只要她醒来就好,现在她的身上发生了什么又与我何干? 他不能忘了母后的教诲,更不能忘了湘国百姓对他的寄望。 几缕微风挑开了不安的晃动着的车帘,一缕阳光洒了进来,懒懒散散的洒在了白琼屿的脸上。 忽然间,她的手无意识的松开一直紧抓着的被褥,直直的抓住了墨峻兮缩回去的手。 “小黑……小黑你有没有事?” 梦中。 白琼屿的灵魂早已在书瞳的戒灵空间里陷入了昏迷。而支配身体的,是原主白琼屿那尚未完全融合的记忆和本能。 记忆里,7岁那年,那些冷酷的暗卫将她一个人独自丢在冰冷阴森的蛇窟里练习射箭。 黑乎乎的蛇窟里,安静的只能听见那些丑陋肮脏的蛇们不停的吐着蛇信子的声音。 她很怕蛇,不知是因为身体本能的反应,还是因为什么其它的原因。 即使是身体在止不住的颤栗着,她还是闭上眼睛,紧咬起牙,一直不停的搭弦,射jian箭。 一发即中,一条一条讨厌的蛇在她的箭下接连丧命,她却小心翼翼的不敢放松丝毫的警惕。 他们说,你手里的箭的数量和这些蛇的数量一样多。 可是,等她摸向身后,发现箭筒里已经没有箭的时候,一只蛇已然爬上了她的脚尖。 连续射了二百多支箭的她早已累到虚脱,她持续射箭的动作都变成了本能反应。 如今本能反应突然被中断,没有了支撑的她瞬间脱力的倒在了地上。 她甚至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幼小的她终于忍不住心里的害怕,放声的大哭了起来。 “不……不要过来。” 可是冰冷毫无人性的蛇并不会同情她的软弱与可怜,它们只会因为她的弱小变得更加疯狂与残暴。 一条丑陋肮脏的蛇已然缠住了白琼屿小小的身体,不停疯狂的对她吐着蛇信子,似乎在控诉她刚刚的暴行。 白琼屿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她很清楚的知道,这条蛇在报复着她,她不会就那么快死的。可是,如果没有人来救她,她最终还是会死的。 过了许久,想象中的死亡并没有到来,蛇信子一直在她的耳边摩擦的声音突然停止。她猛然睁开了眼睛,看见的便是眼前这一幕。 幼小的黑猫死死的咬住了那条蛇的七寸之处,那蛇痛苦的吐着蛇信子,似乎是被惹怒了一般愤怒的甩着劈啪作响的尾巴。 它扭转过丑陋又巨大的头颅,睥睨般的看着眼前小小的黑猫,转过蛇体向它发起了攻击。 并没有像童话故事中,黑猫警长抓捕了无恶不赦的大坏蛋那样的桥段出现,战争以小黑猫的惨败告终。 在一场血战之后,那条丑陋的蛇紧紧的缠住小黑猫鲜血淋漓的身体,蛇信子挑衅一般的舔着自己刚刚被它咬过的地方,丑陋的竖瞳散发着暴虐残忍的光芒。 在这时,白琼屿小小的被箭磨的满是血的手终于拔出了离她最近的那条蛇身上的箭矢,她静静的搭弓,拉弦,射箭。 一道箭矢破空的声音骤响,刚刚还在肆意横行的蛇已经在她的箭下命丧黄泉。 眼见小猫不再有生命危险,她又一次脱力的倒了下去,眼睛却不愿再闭上。 那只小黑猫从远处拖着鲜血淋漓的身体痛苦的,挣扎着爬到了她的面前,然后伸出它柔软的舌头,温柔的,小心翼翼的舔舐着她沾满血迹的双手。 它墨蓝的瞳仁里面似乎流淌出了一种温柔的情绪。 “小黑……小黑你有没有事?” 黑暗中,她一下子使出了全身力气紧紧抓住了小黑的猫爪,眼泪如洪水般泛滥成灾。 梦外。 墨峻兮呆滞的看着自己被抓住的手,又以一种更坚定的力度反握了回去。 不知为何,刚刚那女子颤抖的带着满满的哭腔的声音竟然让他放下了所有的阴谋和戒备,甚至让他快要忘却了自己。 “别怕,我在。” 晶莹的泪珠在白琼屿纤长的睫毛间聚集,最终它们终于承受不住自身的重量,顺着她精致的下颚滑下,落在他的手上,直烫的他的心也硬生生的疼。 Chapter11.物是人非未雨阁 繁星掩映在天边,月华静悄悄的洒在颠簸前行的马车上,此时已是深夜了。 在月光之下,白琼屿的脸色已经开始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她长长的睫毛在白皙的脸上投下一季剪影,与月光下相映衬,显得格外的恬静美好。 在昨夜惊悸之后她没有再表现出不适,墨峻兮一直忐忑不定的心终于算是放了下来。 只是对于白琼屿在昏迷中趁机叫他小黑这件事情,墨峻兮还是感觉很是不开心。 每一想起这件事情,墨峻兮就伸出自己的大掌,恨恨的使劲蹂躏着白琼屿的嫩嫩的小脸。 刚刚还笑得分外灿烂的墨峻兮,依然照例的在捏白琼屿稍显红润的脸颊。 昏迷中的她感觉到脸上痒痒的触感,她又梦见了自己儿时和小黑在一起玩耍的时光。 她傲娇的扭过自己的头,无意中娇嗔道。 “小黑别闹,再闹不给你小鱼干吃了。” “呵呵,本殿下不吃小鱼干。” 墨峻兮轻笑出声,清澈悦耳的声音在马车中久久回荡。 他这智商现在绝对没有下限了。 他竟然就这样无意中,承认了自己是小黑这件事情…… 空气安静的流淌着,似乎快要睡着了一般,突然远处的人家传来几声狂躁不安的犬吠。 暗器破空的声音和被打落的声音接连响起,一个女子轻叱的声音自马车外传来。 “有刺!” 闻言,墨峻兮松开了自己蹂躏白琼屿小脸的手,转而伸手揽起了仍在昏迷中的她,一脸防备的看着眼前的情景。 马车外,站着一黑衣女子,一袭黑衣包裹住她盈盈一握的腰肢。 她水眸清澈见底,朦胧中似乎倒映出了墨峻兮搂着白琼屿的身影。 黑衣女子杏眸微睁,半嗔半怒,似乎想要上前夺走墨峻兮怀中昏迷的人。 可是墨峻兮一脸警惕的看着她,丝毫没有要放手的意思。 “那个刺的目标是你,你把我家小姐给我,你这样会拖累我家小姐的!” 那名黑衣女子率先开了口,她的语气很冲,满是急促和不安。 “把小姐给我,我可以带着小姐安全的离开这里,她现在留在这里很危险。” 墨峻兮迅速的扫了一眼外面的情形,好看的剑眉轻轻皱起,声音坚定的道。 “我能保护她。” “保护她?你自身都难保了!” 马车被人用气功震裂开来,有几块喷飞的木屑溅到墨峻兮墨白的衣袍上,他的神色刹时变得嫌恶。 冷漠的声音自他们头顶上方炸裂开来,墨峻兮被迫的搂着白琼屿飞离了马车。 刚刚落身,眼前的危险已经迫在眉睫。车夫和他身边的暗卫多数已经倒在了血泊中,奄奄一息。 剩下少数几个仍然在和刺们激烈打斗着。尽管这般,他们也如同强弩之末,撑不了多长时间。 战况每况愈下,美多犹豫一秒钟就等同于生生磨灭了几分生的希望。 正在犹豫着,忽然一道劲风在他面前撕扯开来,他猛然向后躲去。墨峻兮怀中多了一个人,行动慢了几分,即使是早已察觉,却仍被伤到右胸。 又一黑衣男子从后方跃出,死死的锁住墨峻兮的退路,直直袭向他的面门,出手狠厉,攻势猛烈,似乎想要一招将他毙命。 即便墨峻兮武功再高,因身体不适再加上行动不便,如何也抵挡不住这般夹击。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刚刚那名黑衣女子以雷霆万钧之力出萧挡住了这一招。 她的胸口在不慎中被黑衣男子猛拍一掌,鲜血顺着她嘴角流淌下来。 “把小姐交给我。” 她的声音再度响起,温柔又坚定,带着让人不易察觉的执着。 墨峻兮不语,低头凝视怀中仍在沉睡的人。 他痛苦的闭上双眸,忽然觉得自己愚蠢至极,明明自己都已经命悬一线了,还要拖着她不放。 是想让她跟着自己一起死吗? 不,他宁愿死的是自己,也不想让她受到半分的伤害。 即使,她并不知道自己。 他俯身,在她嫣红的唇上轻轻落下一吻,再抬头时,已然掩住了眸底的忧伤。 他双手捧着白琼屿,温柔的将她轻轻的放入那名黑衣女子的怀中,转身迎向那群黑衣人,中途不曾回望一眼。 “快走。” 而那些来势汹汹的黑衣人果然看都不曾看她们一眼,一拥而上围住了已经受伤的墨峻兮。 楚国境内未雨阁内。 “小姐,小姐你醒了吗?” 软软糥糥的声音在白琼屿的耳边响起,手下的触感凉凉的,软软的像是一榻布丁果冻,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栀子花香,一切都美好的让她不想睁开眼睛。 这是,回到未雨阁了吗? 时隔十年,终于,还是回来了呢…… 月蝉,她,还好吗? 本来想和她一起回到原来这个有我们的回忆的地方的,可是…… 对啊,我是该知道的,她是不愿离开争斗,不愿离开荣华,宁愿做那笼中金丝之雀,也不喜我这般懒懒散散的。 原来,时隔十年,我们早已回不到过去了。 原来,一切早就变了,只是只有我还天真的就在原地,不肯妥协。 真的,够幼稚的啊…… 真的,是时候成长了啊…… “小姐,小姐!” 刚刚那道软糯好听的声音又一次飘进了白琼屿的耳里,她忍不住嘟起了小嘴,眸子刷的一下睁开,一脸嫌弃的迅速用双手捂住了自己小巧的耳朵。 “月慕,我都说过很多次了,我真的不是小姐,我是大姐!” 白琼屿睁着潋滟的水眸一脸无辜的看着面前的女子。 面前的女子熟悉的面容映入她的眼帘,她温婉的气质,温柔的声音让她微微觉得有点安心。 噗嗤~月慕忍了好久可是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用小手绢捂着自己的嘴角,脸上是一副忍俊不禁的神情。 “好好好,你是我们的大小姐,大小姐快点起床吧,这太阳都快晒屁股了。” 白琼屿以咸鱼翻身的姿势咕噜咕噜滚到了“布丁床”的另一边,用被子捂住自己小小的身体,一脸打死也不起的表情。 “不起不起就不起,哼,人家生病才刚刚好,你们就这么对我。” “那,大小姐不想去看老爷了吗?” 月慕憋笑,大小姐只是太过劳累所以昏迷了过去,大夫说只要醒来就没事了,小姐她又想唬我。 她伸手把白琼屿身上的被子拽了下来,然后开始认真的叠了起来。 被子一下子被扯开,忽然眼前一片白色映入眼帘,白琼屿被吓得瞪圆了眸子,匆忙从床上起身,急匆匆的往落地铜镜面前走去。 铜镜里印出的身影,白色百蝶穿花裙勾勒着她姣好的曲线,她还未梳妆,几缕发丝便垂在她的耳畔,在那嫣红的桃花印掩映之下,显得异常慵懒和清纯。 一切都安好无恙,只是,这个白色百蝶裙,不是她的!! “这件衣服是你的吗?月慕。” 白琼屿慢慢转身看向还在叠被子的月盈,提起自己的裙角踩着小碎步跑了过来。 一缕青色在眼角划落,白琼屿弯腰,眼光落处,一块绣着墨竹的绿色锦帕自腰间掉落,静静的躺在地上。 她眸光中溢满了惊讶,却只是趁月慕没有发现偷偷把那块掉落的青色锦帕又重新塞入了怀中。 月慕转身看向白琼屿身上的衣裙,嘴角微微勾起,停住了手中的动作。 “嗯,大小姐身上的这件衣服是我的。去年刚购置的还未上过身,我们赶来的途中没有其它衣物给大小姐换了,我就自作主张的给您换了这件,还希望大小姐不要嫌弃。” 白琼屿微顿,眸中的疑惑尽数消散,她微微仰起头,脸上挂满了甜甜的笑,凝视着月慕的眼睛。 “哦,没什么啦,因为这件衣服真的超级好看的,所以我就问了一下。谢谢你啦月慕。” 她是真的很喜欢这件衣服。 为了证明自己真的很喜欢这件裙子,白琼屿伸手提起两边的裙角,开心的转了一圈又一圈。 裙上蝴蝶在她的旋转之下也跟着翩翩起舞,白衣的美人,彩色的蝶群,欢快的舞着,让人忽而忘却了这世间所有的烦恼。 月慕却只是低下头,想借此掩盖住自己眸底的情绪,她并没有什么恶意。 只是湘国太子殿下的事,还是不要告诉小姐为好。iq从宸国六分之后,湘国就是注定要与她们楚国为敌的。 况且他救了小姐的那个恩情,她也早就还了,小姐和他,已经两不相欠了。 Chapter12.恩人仇人初相见 “月慕,月慕,你在想什么呢?” 她轻轻的踮起脚尖,小心翼翼的跑到月盈的面前,眉间微蹙,一脸疑惑的伸出小手在月盈的面前来回的晃着。 “大,大小姐,我是在想,该给您梳什么妆才好。” 月慕微敛起双眸,语气听似从容却夹着一丝慌乱,双手也互相无意识的绞弄着。 直觉告诉白琼屿她在说谎。 她刚刚是在想事情,却绝不是梳妆这件事情。 白琼屿知道月慕一定是有什么事在瞒着她,或许是因为有什么难言的苦衷才不愿意告诉她。 她没有打算再继续问下去了,她知道月慕是从来都不会伤害自己的,即便是欺骗自己也只是为了自己好,虽然从她的角度来看只会增加她的苦恼。 她伸手拉着仍在杵杵发呆的月慕,半拖半拽的把她拉到了铜镜前。 镜中的她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脸,水眸波光荡漾,眸光中似乎泛起了层层的涟漪。 “喔!那我今天梳百花髻可以吗?正好配你送的这身百蝶裙哦。” 月慕闻言抬眸静静的望着镜中的小姐,心中瞬间思绪翻涌。 小姐她总是拥有这般明媚的笑容,明媚到,可以让所有人忘却这世间所有的烦恼。 “小……大小姐,你想梳什么只需直接跟月慕说便好,不必和月慕商量。” 月慕转身,一边温柔的扶着白琼屿坐在铜镜前的桃木小凳上,一边拿起檀木梳开始梳了起来。 她紧抿着唇,一脸认真的模样,一下一下小心的梳理着白琼屿柔软黑亮的发丝,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打破这份难得的安静闲适。 可是面前的白琼屿却一点也不安分,一双眸子好奇的左顾右盼着。 “月慕?” 白琼屿知月慕在给她梳妆,不敢有什么太大的动作,只是两只水灵的桃花眸子还在时不时的转来转去。 她终于受不了这寂静,开口询问起来。 “月慕,爹爹他怎么样了,他现在还在这里吗?”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似山间叮咚的泉水一般好听,满含着浓重的担忧。 月慕手下梳头的动作没有停,她略微思索之后,便小声恭敬的答道。 “回大小姐的话,老爷他……并没有来过。” 梳子落地的声音在这安静的空间中如同炸裂开来一般,白琼屿霍然起身,脸色苍白如纸,半落下的发丝也掩映不了她一脸的惊慌失措。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爹爹他去了哪里?” 她突然紧紧的抓住月慕的手,连声音都是颤抖着的。 “听说是小姐您被软禁的那一天,老爷便被皇上叫入了宫中议事。至今未归。” 最后一点希冀被残酷的事实啃噬殆尽,一直支撑着她的信念也被“舅舅”他们捏的粉碎。 她又感觉这个世界变得昏昏沉沉了,眼前无数个黑白色的月慕幻影嘴巴张张合合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她的耳边只有嗡嗡作响的声音。 白琼屿渐渐失去了全身力气,跌落下去。 “大小姐!大小姐!您怎么了?” 月慕惊慌失措的扶住站立不稳的她,本想扶她到床边躺下,却被她出声阻止了。她只看见她眉间的桃花印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黑紫色。 “不必管我,月慕你帮我拿一下药,师父给的药在梳妆台的第二行抽屉里。” 白琼屿的声音很是虚弱,并且不复清脆,带着让人不易察觉的魅惑喑哑。 眼前又出现了重重叠叠的魑魅幻影,它们在叫嚣着,怂恿着告诉她可以去往无尽的黑暗。 她无力的闭上了眼睛,不想看见它们,可是它们又出现在她的脑海里,肆无忌惮的叫嚣着,诡谲的变幻着。 她的身体如筛糠一般剧烈的颤抖着,眉间的桃花印愈发显得黑紫,让她更加抑制不住自己想要杀人的欲望。 月慕慌忙扶着她坐在榻上,又踉跄着去找那个似乎已经被尘封了好久的药瓶。她没有注意到白琼屿在被她触碰的一瞬间,眸子里刹那充斥着妖异的血紫色。 那药,月慕是知道的,它只能让小姐陷入昏迷而不至于失去控制罢了,却不能减轻小姐她一丝一毫的痛楚。 小姐她的旧疾,又发作了…… 上一次发作的时候,还是在小姐六岁入宫之前。 那时候小姐还很小,而且还有神医千圣手在身边照顾。 已经过了很久了,她还以为小姐的病已经好了。可是这一次的发病,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更加严重,身为暗卫,她刚刚不是没有察觉出来小姐周身肆虐的杀意。 月慕小心的从药瓶里倒出仅剩的一粒墨绿色药丸,颤抖着塞入白琼屿的嘴中,然后一直慌张的拍着她的后背。 白琼屿比纸色还要惨白的脸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她贝齿紧咬着唇瓣,借着最后一点残存的意识,从嘴中拼凑出了几个字。 “去摘星殿,找我师父……” 纷乱沉重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还夹杂着阵阵急促的抽鞭声。仍在苦苦对峙着的黑衣首领与墨峻兮都不约而同的皱起了眉头,警惕的凝视着对方。 他们心里都在暗暗猜测着,这突然杀出来的第三方,是敌还是是友。 若是友军,自己便可以早早脱身,以免被对方耗尽精力,再被其它人趁乱杀死;若是敌军,那自己便在劫难逃,他们早已在战斗中耗损太多的精力,即使是使用轻功也最多只能逃出半里之地。 黑衣人那一方和墨峻兮这一方都已是强弩之末,他们双方都在苦苦撑着,只想尽快找出对方的破绽,然后一举将其击败以便尽快撤离。 从当前局势来看,虽然为首的那个黑衣男子武功不敌墨峻兮,但是黑衣人胜在人数众多,墨峻兮此次为秘密出行,不敢过于招摇,所以并没有带太多的人手一起随行。不过他带的手下胜于精,个个武功在整个大陆都是顶尖的。 按着武功招数和着装打扮来看,墨峻兮猜测对方应该是最近风起名胜的第一杀手石宸无疑了。到底是一心想要杀他的人,听说石宸性格古怪很是难请,没想到能他真的是下了血本啊呵呵! 黑衣人知道越拖下去风险就越大,趁现在还占上风便想要速战速绝。他干脆向后方几个黑衣人使了一个眼色,改变了剑法以诡异的角度向墨峻兮的右方伤处加紧了攻势。忽然站在后方的三人又同时朝墨峻兮的后左方刺去,墨峻兮躲闪不及,堪堪被击到了左胸口处的大动脉,鲜血瞬间奔涌而出。 黑衣人们见一击得手,便步步紧逼,一心想把墨峻兮置于死地。剑又一次刺向他心脏的时候,他已经无力躲避,只怪自己太过疏忽了,仍不够强大。 他默默闭上了眼睛,可是心底突然抽的一痛,有什么东西紧紧的牵扯着他的心,让他舍不得就这样死去。 在那命运攸关的那一刻,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力气,他堪堪侧身躲开了那致命的一击,可是还是被黑衣人击中了右臂。身负多处重伤,他心知自己已如强弩之末,今日多半会命丧于此。 在他已经再无力挣扎的时候,后面突然传来一连串尸体倒地的声音,身前被一个绛色长袍的男子挡住了光线,墨峻兮抬眸,一张英挺的又略微熟悉的面容落入他的眼中。 “六王……多谢了。” 他虚弱的咳着,面色苍白如纸,白色的衣袍被浸满了鲜血。 凌晟潇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有礼的伸手扶住了墨峻兮摇晃的身子。 “殿下不必多礼。您是我们湘国远到而来的人,是我们保护不周。” 凌晟潇从怀中掏出一个银白色的瓷瓶,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微微惊讶的回道。 面前这人,便是传说中体弱多病的湘国太子,伤的这么重竟然还能硬撑到现在,传言是真的? 传言的确有待考量,只是,这楚国殿下为何带如此少的手下来我湘国赴宴,这前来赴宴的王宫贵族不都是大张旗鼓恨不得把整个皇宫搬来的吗?他是真不知道有人想害他吗? “一山,速速护送殿下去看御医。” 纵使诸般事迹疑窦丛生,凌晟潇仍是压下了心头的疑惑,他一挥手,后面一个银衣护卫立刻上前,搀扶着身受重伤的墨峻兮慌忙往楚国城内赶去。 “将这些余孽抓入地牢,严刑拷问,不要让他们服毒自杀。” 凌晟潇背手沉声吩咐一干侍卫。 “是。” 又一队人马带着被抓住的黑衣人离开了。 只剩下凌晟潇一人,他缓缓靠近已经残破不堪的马车,一抹红色突兀跳跃入他的眼帘。 那布料,他深沉的眸子抑制不住的跳了一下,掩在衣袖下的手紧紧攥起。 “白琼屿……你到底跟他是什么关系?” Chapter13.她师父到底是谁? 在天色将暗之际,一队长途奔波的马车终于匆匆抵达了雾秋山的山头。 月慕率先下了马车,急急朝着门口的护卫喊着。 “白神医在吗?小姐她出事了!” 白琼屿自从被送入宫中之后,便长年没来过雾秋山。守卫的士兵早已换了人,他们见来的一队人面生,便直接将他们拦了下来。 “没有预约生人一律不准入内。” 守卫的士兵语气生硬,毫不留情的把眼泪汪汪满脸焦灼的月慕拒之门外。 “可是小姐她,小姐她是白神医的小徒弟,是青嫣郡主!你快些让我们进去吧!再耽搁的晚一些会出事的。” 听到这个俊俏姑娘说要求医的是白神医的徒弟,还是那个楚国有名的青嫣郡主,两个守卫对视一眼,有些震惊为何小神医会在这里。 稍一思量,二人不敢耽搁,一人上前,匆匆掀起轿帘一角,定睛往里面看去,那风姿绰约眉间一点桃花印的女子,果真是白小神医。 守卫忙冲月慕歉意抱拳,“多有得罪,麻烦姑娘快些将白小神医送进去吧。恰逢白神医这两日刚游医归来。” “好的,多谢二位大哥。” 一个守卫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小声的嘀咕道,“不是都说白小神医的病不是被白神医治好了吗?为何今日会再犯?” 另一个守卫瞪大眼睛肘了他一胳膊,忙捂住他的嘴巴,紧张的道。 “切勿提起,白小神医的事不是我们这些人可以议论的,小心祸从口出。” 那个先前说话的守卫忙掌了自己一个耳光,后悔的说。 “是是是,你看我这嘴。多谢大哥提点。” 摘星殿殿内。 “白神医,小姐她出事了!” 月慕慌慌张张的扶着昏迷的白琼屿闯入了摘星殿正殿。 “本尊知晓,你且退下吧。” 正殿之上,一袭绯色玄纹云袖的男子正伏首玩弄着一个物什,眉间尽是温柔之色,他墨色的发丝随意垂着,衬托出他白色脖颈的诗意光泽。 他的声音低沉悦耳,有一种让人不可抗拒的威严,只一声,便让人不得不膜拜臣服,恭之为王。 “是。” 月盈战战兢兢的半抱着白琼屿,见那案上之人一步一步朝着自己走来,心里的恐惧更甚,额角渗出细细密密的汗来。 她将白琼屿安妥放入正殿左边的紫玉珊瑚屏榻内,便慌忙退了出去。 整个偌大的正殿里,就只剩下了那名男子和白琼屿两个人。 男子似在踱步一般,可是速度却快的出奇,月盈刚一出殿门,他就已然坐在屏榻之上。绣满银色彼岸花的袖子轻轻一拂,正殿之门便戛然关上。 他凝眸望着白琼屿昏迷的脸好半晌后,才将她扶起坐好,双掌贴背的将自己体内的真气渡予她。 不消一刻钟的时间,白琼屿眉间花印便慢慢褪下了深紫色,又恢复成了正常的桃红色。她慢慢睁开双眸,入目便是熟悉的桃木窗棱和熟悉的紫玉珊瑚屏。 她转身看向自己打小便很敬重的师父,知道这次又是他救了她。 身后的人也一脸温柔的望着她,许久不见,屿儿长大了,也出落的越发美貌了,只是该她承受的劫难,也要来了。 “师父,谢谢您。” 白琼屿已恢复成正常模样,她缓身下榻,恭敬的对白鹊行了个标准的宫礼。 一拢红衣,玄纹云袖,席地而坐,一男子低垂着眼睑,沉浸在自己营造的世界里,修长而优美的手指若行云流水般舞弄着琴弦,长长的睫毛在那心型脸上,形成了诱惑的弧度,人随音而动,偶尔抬起的头,让人呼吸一紧,好一张翩若惊鸿的脸! 只是那双眼中忽闪而逝的某中东西,让人抓不住,却想窥视,不引,与音与人,一同沉醉。 白琼屿走近内殿,映入眼帘的便是这样一副画面。 眼前的男子,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不只是因为她的记忆中有他,这张魅惑倾城的脸,更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熟悉。 “师父?” 记忆中的师父是慈祥和蔼的,可能是因为她那时候年龄还小,只记得师父会一样一样耐心的教她识草制药,还会在每晚睡觉之前告诉她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 师父自她很小时就对她很好,可是现在看着这张魅惑倾城的脸,她心里却突然有一种熟悉感觉,自己在很早很早以前就认识他,他是自己很重要的人。 “屿儿。怎么了,身体好些了吗?” 白鹊开口询问道,声音淡淡的富有磁性,很是好听。 他伸手温柔的扯了扯白琼屿的嫩白的小耳朵,宠溺的刮了一下她琼玉般的小鼻子。 “师父……?” 白琼屿惊讶的瞪大了一双桃花水眸,她不知道为什么师父给她的感觉如此熟悉。可能是幼时的熟悉感也说不定。 “嗯,我是。屿儿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且早些歇下吧。” 白鹊说完便伸手替她的捋了捋头发,转身准备出去。 现在白琼屿已经醒了,他以后有的是时间陪着她照顾她,以尽到一个父神该有的责任。况且他在这守了几天几夜,还有一些“要事”还没有处理。 可是在他转身的一瞬间,白琼屿忽然心间一悸,在她还没有意识过来之前,她已经伸手拉住了白鹊的袖子。 “师父,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她下意识的问出了口,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师父对她没有以前那么亲近了。 她紧紧咬着唇瓣,水眸里面溢满了内疚和害怕。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怎么会做出这种不合规矩的事。 可是刚刚,在白鹊转身的瞬间,她明显感觉到心狠狠的抽痛了一下,不舍在她心间萦绕,她便下意识的伸手拉住了他。 “屿儿,怎么会。” 白鹊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温柔的转过身来,轻轻抚着她散下的墨发,低声说道。 “我怎么会生你的气,你的身体还没有好,需要好好休息。” “嗯。只要你不生气就好。” “傻丫头。” 白鹊又宠溺的刮了一下白琼屿小巧精致的鼻子,转身退出了房门,又不放心的提醒道。 “你的身体才刚好,不要太过劳累思虑过度,这几日我陪你去后山赏赏花。” “你的衣物我一会儿拿过来,不要乱跑哦乖乖在房间里呆着哦。” Chapter14.大婚喜宴暗波涌1 已是清晨,一只黄鹂在窗前愉悦的叫着,阳光暖暖的洒在窗前的乌木边花梨心条案上,白琼屿小小的脸几近全部埋在了案上被摊开的那本书里。 听见木门吱呀的声音,她忙抬起脸,便看见白鹊身着一袭玄色绯纹衣袍缓步推开了阁门,她忙放下手里的书,欢快的跑过去扑进了他的怀里。 “师父~” 白琼屿甜腻腻的叫着,声音比枝上的黄鹂叫声还要清脆几分。 望着怀中的小人一脸讨好的笑,白鹊无奈又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笑道。 “怎么了?今天又想让我放你走?” “嗯......师父我都好了,你就放我出去吧。我爹爹他现在还在舅舅的手里,我怕......” 她委屈的又拽了拽白鹊的广袖,一脸担忧。 白鹊低下头和蔼的看着她,心里却不免暗暗吃醋。你那假老爹真的比父神重要?让你多陪为父几日竟这般委屈。 “好吧,本想让你多休养些时日,不曾想你如此心急。你也恢复的差不多了,今日便可以离殿下山。只是切记凡事小心,万不可莽撞。” 一纸大红信封自他广袖中掉落。落在地上后,本就被拆开的信封斜斜散开,那笺中之字便突现了出来。白琼屿正蹲下身准备拾起,“结婚典礼”几个字便无意中映入她的眼帘。她震惊的展开那信笺,细细读出。 送呈:白鹊亲启 公历1八八0年八月2八日 谨定于七夕 农历庚辰年桂月二八 为凌晟潇先生和白琼屿小姐举行结婚典礼敬备喜筵 恭请光临???楚皇敬邀 阅 桂月二八!不就是今日吗?婚礼举行了!可是她还在这摘星楼啊。白琼屿震惊的看着手中的烫金请帖,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有人顶着她的名字代她嫁给了六王爷! 这样正好,那“白琼屿”大婚,作为父亲的右相白承君必然会出席,自己正好可以趁机把父亲救出。至于那六王妃,谁爱当谁当吧。只是可怜了那个代嫁女子,日后不知会被那卑鄙无耻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怎么凌虐呢。 “师父,您今晚前去赴宴吗?我可以与你一同前去参加喜筵吗?” 说着,白琼屿起身把手上的请帖递给了身旁一直挺身站着的白鹊。 “嗯,为了屿儿,我也会去的。” 白鹊接过她递的请帖,在指尖轻捻,复转身对门外候着的月慕吩咐。 “月慕,吩咐下去,让人速速备马,本殿要即刻启程去汴京。” “是。” 门外的月慕听闻,便匆匆离开了内殿。 待到月慕离去,白鹊伸手拉着白琼屿进了内阁。 “屿儿,此事必有阴谋,我将这瞬移轴交予你,若是稍有不测,你可借助它脱身,切记不可勉强。” 说着,他将手中的卷轴递予了她,又不放心的结了一道傀儡符贴在白琼屿的额间。 明黄色刻着繁复印文的傀儡符转瞬没入白琼屿白皙的额头,她的识海里突然多出和她肉体模样相同,只是小了很多的小人,那小人像一个精致的s3d娃娃。 白琼屿觉得整个世界都玄幻了。 “师父,这是傀儡术吗?” 白琼屿瞪大了眼睛错愕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他端的是一副丰神俊朗,神态威仪。那容貌十几年来竟一如初见。她本以为是师父炼出了能永葆容颜的驻颜丹,怕她偷吃了只能长成如今这副模样才没告诉她。原来,是她想的太过简单了,不是呀,正常人都会这么想......这么想。她没错,错的是这个世界。这杀马特的世界,谁能告诉她这个世界是怎么回事。 “不是,这是为师的故友送予为师的。” 白鹊不想过早的让白琼屿知晓自己的身份,这只会徒增她的烦恼,还有可能会在她的神魂没有恢复之前给她带来劫难。 “屿儿使用时切记小心,不可让旁人看见,那位故友曾叮嘱过我,说是若被旁人看见会遭天道谴责。” 他说完转身踏步向门外走去,月慕已经带着车队到了外殿门口。正吩咐着他们在外面等候。 “......” 白琼屿听着师父的说辞,也只好暂且信了。却在心里暗暗思忖着,师父是不是故意隐瞒了她什么事情。别的不说,就师父这一身气度,看着就很像上神啦~(悄咪咪犯花痴) “屿儿,快过来,上马车了。” 白鹊踱步走至马车前,却发现白琼屿并没有跟过来。他无奈的揉了揉眉心,向内殿喊道。屿儿这般如小孩子一样,让他以后如何放心。看来得找个人贴己的人时刻跟在她身边,保护她才是。 可是这诺大世间,谁又让他放心的把自己的女儿托付给他呢? 白琼屿听见白鹊温润如玉的声音,是在喊她,便慌忙回了神,跟着上了马车。 马车内,白鹊坐在正中闭目养神,白琼屿趴在楠木嵌螺钿云腿细牙桌上,一边认真的观察着六王府的整体布局图,一边拿着蘸着红墨的狼毫毛笔在上面圈圈点点。 “月慕,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要多派点人手时刻盯着。” 她重重点了点三个画红圈的地方,分别是前厅,长廊和后门。又转头扫了身后的白辰一眼,撅起小嘴满脸嫌弃的说。 “你,白辰,本小姐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你就负责女扮男装混入前厅把我爹爹接出来。” 白辰闻言,向来风吹不动雷打不动的健硕身躯一抖,脸上立马出现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他却颤着声不敢反驳。 “是,小姐。” 他低下头小声答道。心知小姐正在生他的气,一点也不敢触到她的逆鳞,忤逆她的意思。 “小姐,不如我跟你去前厅接老爷出来,我本就是女的,扮成神医的侍女再合适不过了。” 月慕的大眼睛在白琼屿和白辰之间来回转了几转,看着白辰一副有苦难言的模样,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月慕,做好你自己分内的事。其它的无需你多言。” 白琼屿瞪大眼睛狠狠的瞪了月慕一眼,状似生气的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都退下。 白辰见状准备出去,可是见月慕迟迟不动,心知她是为了自己。但是他不愿忤逆自家小姐,便伸手拉了拉月慕,示意她出去。 可是月慕仍是一动不动,她知自家自家小姐是嘴硬心肠软,而白辰那一个翩翩君子,对他来说穿女装真的太难为他了,比让他不喜欢小姐还难。 月慕又开口说道,“小姐,让白辰男扮女装很容易露馅,你就让我跟着神医吧。” “嗯......”,白琼屿低头沉思,似是在认真考虑月慕刚刚说的话,其实实则是忍不住笑意怕自己露馅。 “那就按你说的办吧。” “是,谢过小姐。” 说完月慕转身,高兴的拉着一旁木讷站着的白辰离开了。 Chapter15.大婚喜宴暗波涌2 “怎么样,师父,我刚刚演的像不像?” 见月慕和白辰都走远了,白琼屿回头一脸骄傲的仰起小脸望着榻上正闭目眼神的白鹊,欢快的收起手中的布局图,几步跑到了白鹊的旁边。 白鹊伸手刮了刮她小巧挺立的琼鼻,一脸宠溺的摸了摸白琼屿的头,道。 “像。为师刚刚真以为你生气了呢。” 见师父说他也被自己骗了,白琼屿得意的小尾巴都要翘上天了,她忙不迭的点头。 “嗯,嗯,我这演技呀。也是被逼出来的·,有一句话说的好,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看着白琼屿一脸认真的模样,白鹊的心都软下来了,他又摸了摸她的头,询问道。 “我怎么觉得是你压迫别人呢?” 白琼屿委屈极了,师父怎么能这样误解她,她刚刚那么做可是为了白辰和月慕的下半生的幸福着想。她鼓着腮帮子瞪着自己师父,半天也不吭声,又自顾自的折腾起一边月慕给她的宴请名册来。 那极简的名册上写着她爹爹的名字,还有爹爹的一些故友,以及整个楚国皇族都在其内。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邻国皇室也会亲自出席参加这场酒宴,比如友好阵营的魏国、吴国,中立阵营周国,敌对阵营齐国、湘国。至于一个国家王室举办婚礼做的如此这般兴师动众,其中必然别有用心。 现今天下未统,六国鼎力,这用心是什么,自然就不言而喻了。 这都与白琼屿无甚大的干系,那楚国也只是借她一个身份以图名正言顺的发动战争罢了。只是这今晚的酒宴,六国皇室都出席,鱼龙混杂,高手林立,想要不惊扰各方救出爹爹,怕是更难上加难了。 白琼屿一脸愁容不展,小脸都快要皱成一团了,她的黛眉像极了一条歪歪扭扭的小溪。 “屿儿不必想太多,时机到了自然会否极泰来。尽人事就好。” 白鹊看着她一脸苦闷,心里也堵得慌,他多想出手帮他的小女儿一下,屿儿她受的苦已经够多了。只是天命不可违,他不能擅自插手,不然只会引来祸端。 “是,师父。屿儿知道了。多谢师父教诲。” 白琼屿揉了揉额头,心里估量着自己救爹爹脱身的成算不高,楚皇和王爷定会时时派人盯着爹爹。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她抬头一脸希冀的看着师父。开口询问道。 “师父,您给我的传送卷轴,任何人都可以用的吗?” 白鹊不知她为何这样问,便如实回答道。 “为师的故友说,的确是任何人都可以用的。而且传送目的地可以根据使用者意愿而定。” 白琼屿听言,小脸一扫愁云,欢喜瞬间跃上眼角眉梢,她凝眸望了她师父好半晌,然后开心的将手中名册丢在一旁。 “师父~您真是我的神助攻!” 既然这传送卷轴每个人都可以用,那自己何不趁机把这个卷轴交给爹爹,让他自己找个借口单独脱身,也好过他们一行人离开容易打草惊蛇。 一路马车颠簸,白琼屿和白鹊终于在夜幕降临之前匆匆抵达了郢州城六王府门口。 为了不暴露身份,白琼屿易容成一清秀侍女模样,和月慕一起跟在白鹊的身边。而白辰和其它的几个暗卫则跟在后面扮成一副小厮模样。 马车稍微停顿之后,白鹊从马车之上走了下来,一袭玄色绯纹的长袍衬得他倾城之资,遗世独立。白琼屿向门口的守卫递上请帖之后,那守卫恭敬的打开看了一眼,便请他们三人入了正门,白辰和其它几个暗卫则在后面抬着一箱贺礼也跟了进来。待她们步入正门之后,负责招待的主管高声喊道。 “摘星殿殿主,白鹊神医贺礼一份。” 那细长醇厚的声音悠扬飘荡在王府各处,各国使臣听闻纷纷伸长了脖子往门口的方向望,白琼屿见还有几位镶金佩玉风度翩翩的俊俏青年面带笑意的向这边走来。 “白神医,没想到您也来参加六弟的喜宴,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白琼屿和月慕听言都纷纷看向来人。 俊美绝伦,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外表看起来好象放荡不拘,但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让人不敢小看。 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被金冠高高挽起,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充满了多情,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 细细看来,那眉眼之中和凌晟潇有几分相似,只是气度完全不同。凌晟潇和他,一个是未出鞘的宝剑,一个是腰间贴身的佩玉。 白琼屿一眼便认出他是楚国三皇子凌晟钰,只是他今日收起了平日一副纨绔子弟的他,看起来是挺像那么回事的。 没待白鹊开口,一道清脆如竹的声音便从另一边响起。 “的确是六王的福气,听闻白神医素来不参与皇家政事,游医不定,今日能见神医一面,乃是吾等后辈的福气。” 高挑秀雅的身材。衣服是冰蓝的上好丝绸,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和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巧妙的烘托出一位皇室贵公子的非凡身影。那笑容颇有点风流少年的戏谑。下巴微微抬起,杏子形状的眼睛中间,星河灿烂的璀璨。他穿着墨色的缎子衣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腰系玉带,手持象牙的折扇。 这人便是湘国太子墨峻兮,传言他素来体弱多病,与白鹊神医多有交集,也不知是真是假。不过这面子上的恭敬,的确是有的。 白琼屿虽昏迷之时曾被他救过,不过终是没有见到他的样貌,故而是不认识的。只是白月慕却记得,此人正是当日救下她家小姐的敌国太子,只是没想到他竟然没有死。她心中讶然,面上却神色不露,又侧脸偷偷看了白琼屿一眼,见她眼神清澈,在那太子身上并没有过多停留,便暗暗松了一口气。 白辰被她警告过不准向任何人提起那日之事,便也装作不知在一旁指点搬运贺礼的王府奴仆。 Chapter16.大婚喜宴暗波涌5 “愚乃一届草民,怎能受得起两位皇子如此抬举。” 白鹊脸上挂着如沐春风的笑容,语言虽是自贬神色却不卑不亢。他向凌晟钰和墨峻兮各微微行了一个揖礼后,又继续道。 “听闻贵国六王素来英勇,才智双绝,而贵国郡主也是温雅娴静,贤良淑德。如此良辰佳偶,百年难遇,愚特此来沾沾喜气,只望二位殿下不要嫌弃老夫粗鄙才好。”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示意凌晟钰和墨峻兮向前厅走去,白琼屿和月慕也低着头跟了进去。白辰和其它几个暗卫则以帮忙打点为由留在了院中。 “六弟的确是才智双绝,作为兄长我都自愧不如。不过晚辈们和前辈相比还是差远了。白前辈难得前来,不如多住几日,也好让我们略尽点地主之谊。” 凌晟钰将白鹊迎至面对中堂左边第三个位置坐下,自己在对面坐下。墨峻兮则在白鹊跟前落座,坐在了左边第四个位置。白琼屿跟着月慕站在白鹊的身旁,默默低头烫着茶碗。 “老夫听闻郢州城繁荣昌盛,百姓安居乐业,有趣物什甚多,多住几日也好。那就多谢三殿下收留了。” 白琼屿将手中三泡的茶汤递给白鹊,青瓷冰纹盖碗衬着她葱玉的指尖,在莹莹烛光下比名画中的黛色山水还要美上几分。 墨峻兮和凌晟钰一时竟看呆了去,待白月慕将手中的茶盏递给他们的侍女时才恍惚回过神来。他们匆匆扫了一眼那青葱玉手的主人,虽清秀却也只是一副小家模样,顶多只能算是中等之姿。 只是那手,确实好看,像极了白琼屿那双看似不染纤尘的手。凌晟钰在心里暗暗想着,心中不免一阵叹息,可怜了一代佳人如此命途多舛。 若是...... 墨峻兮也是恍然回过神来,为了掩饰尴尬,他低头转而细细品着茶盏里的君山银针。他见那双美的不像话的纤纤玉指,也和凌晟钰一样想起了那个拥有倾城之姿的绝代佳人。 忽而他状似想起了什么,侧头瞥了一眼白鹊身旁站立着的月慕,惊的手上一个不稳,手中的茶盏便掉落在地上。 白鹊和凌晟潇听见茶盏碰地的声音,都惊讶的转过头来看着他,连离得近一些的魏国太子也一脸好奇的望着他。不过幸好中堂宾众多,甚是嘈杂,掉了一副茶碗也没引起太大的动静。 “本宫旧伤未愈,一时手滑。惊扰了各位,还请见谅。” 墨峻兮一脸窘迫,略带歉意的看向其余众人,又吩咐身旁的侍女去拿新的茶碗过来。 “吾昔日偶得一副掐丝珐琅三君子的茶蛊,只望略微弥补贵王府的损失。而这君山银针性温,用紫砂材质杯蛊泡来再合适不过了。” 月慕听见旁边的动静心突的悸了一下,她原想当日她救白琼屿时蒙着面纱,并且那晚月色不好,墨峻兮定然看不清她的容貌,而旁人也没见过一直在暗处保护小姐的她,自然是不知她的身份的,所以便没有与小姐一样易容。 只是刚刚发生那事,让她心头忽然涌上一股不安。 怕是那墨峻兮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只是白琼屿她们此行的目的想来与他并无多大关系,他那掩饰的态度也表明他不会插手此事。 白琼屿又用那侍女呈上来的掐丝珐琅杯重新起了几杯茶,分别递予在座的三人。墨峻兮轻轻抬眸,目光似不经意般与白琼屿的目光相接,温柔的桃花眼中不经意流露出缱绻的神色。 然而白琼屿不记得自己曾经见过他,她的眼中没有什么异样的神色。她看着墨峻兮就好像是在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 “太子殿下,请用茶。” 她伪装过的略微有几分沙哑的嗓音拉回了他飘飞的思绪,也把他拉回了现实。 她的侍女那日说的对,他们本就是敌人,更何况她已是别人的未婚妻,他和她本就是不可能的,自己究竟在痴心妄想着什么呢?不记得也好,也好。 墨峻兮这样安慰着自己,他缓缓伸手接过茶,觉得时光难得美好。原来世界真的能在某一刻,因为某个人,而变得流光溢彩。 他的世界,从很久之前母后离世后就全都变成了黑白色,那里有很多人趋之若鹜一辈子争得头破血流也想要得到的东西,权利、地位和人心...... 可是自从遇上她之后,一切都变了,变得那么美好,却又无端残忍。 墨峻兮自很小便知道,身为湘国太子自己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也渐渐努力的活成了别人期待的模样,温润有礼知进退,才华横溢举国名。 他不知道他对那样尔虞我诈的生活,对那样的自己,究竟是厌倦还是沉迷。因为所有人都不允许他有自己独立的思想和感情,所有人都只希望他,或者更确切的说是湘国太子,活成一个听话的毫无思想的,可以随他们任意摆布的傀儡。 可是就在刚刚,在他又一次见到白琼屿的那一刻,从他与她目光相接的那一刻,那颗早已麻木的心,紧张而又雀跃的跳动了起来,一下一下的,有如打着鼓点。 这感觉真美好,美好到可悲。 该放弃吗?他这样问自己。 不。不该也绝不可能放弃。因为除了她以外,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事,任何物对他来说都是毫无意义的。他怎么可能会因为那些无谓的琐事而放弃她?即使她是楚国郡主又怎样。即使她是楚国六王的未婚妻又怎样。 她那样美好,值得别人倾尽一生去宠爱。而这世上,所有她的家人和朋友都是在利用她,欺瞒他。只有他,是真的可以不顾一切的对她好,即使众叛亲离,即使遭人耻笑。 为了她,他也甘之如饴。 “有劳。” 墨峻兮轻轻接过杯盏,骨节分明的指尖无意中触碰到白琼屿正欲缩回去的手,指尖相触间,他温柔的桃花眼中刹时流光溢彩,那滑腻柔软的触感直至融入他的心间。 白琼屿一脸惊慌失措,她下意识的抬眸看向与她相距不过一尺的那男子。顿时被他如春日里的桃花雨般缱绻明媚的笑容给晃了神,只觉得他那神情,像极了厉寒看她时的表情。 Chapter17.故人相逢不相识 那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也好像只是过了一瞬间,在她还只是白琼雨的那段时光里,厉寒总会陪着她到处玩到处疯。 每次他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她时,脸上总会出现缱绻温柔的神色。 白琼雨从小到大都没见过他生气。 即使是她故意气他,他也只会面无表情的挠着她的头发,直到把她一头乌黑发亮的头发揉到打结,然后又止不住扬唇浅笑起来。 厉寒他,笑起来真好看呐。 明媚缱绻的,像是春日绽放的满树满树桃花;晶莹剔透的,似冬日里翩翩飞舞的冰蝶。 只是他并不常笑,他遇见她之前,甚至连喜怒哀乐都没有。 思绪回到了现实,白琼屿掩盖住自己眸底翻涌的思念,低着头慢慢退回到了白鹊的身后。只是她的眸子,还是忍不住的往侧边湘国太子那边飘去。 他不是厉寒,只是那神色,像极了他。 白琼屿这样想着,不知那突然涌上心头的感觉,是失望是苦涩还是思念。也或许都有吧。 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想明白自己对厉寒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以前的她,对厉寒是依赖和崇拜,现在,更多的是思念与内疚。 喜欢过吗?她时常这样问自己,可是她不知道答案。 “三殿下,听闻贵国六王的岳父乃是两朝重臣,有八斗之才,明见万里之能·,不知本宫今日是否能有幸瞻望。” 墨峻兮骨节分明的右手来回轻提着杯盖,使那精致明艳的珐琅彩在青色茶面上映荡出一层流动的彩色,他低头轻抿了一口茶,开口询问道。 他的神色不辩喜怒,让人猜测不出他在想什么。 白琼屿和白月慕闻言,仍是不动声色站着,连头都未曾抬起。好似墨峻兮口中正说着的事与她们无关一样。 只是她们心里都已翻起了惊涛骇浪,白月慕自然是惊讶墨峻兮为何要出面帮她们询问老爷的下落。 白琼屿则震惊这位素未谋面的异国太子,何故要问起她的爹爹。 她的爹爹虽然通权达变,有辅佐治世之才,但是说白了也只是一介文臣,从不参军事变革,他若关心也当关心她们楚国的武将吧。 凌晟钰也是和白琼屿一样的想法。他也只当墨峻兮是好奇使然,便随口提及的。 不过向来行事谨慎的他并没有打算将真相和盘托出,他将手中杯盏搁至一边,神色淡淡的道。 “青嫣郡主大婚,先皇已薨,丞相身为其养父自然是要出席的。只是如今婚礼尚未举行,丞相前日又偶感风寒在家中养病,估摸着要迟一些才会露面的了。” 白琼屿心知凌晟钰的话半真半假,白承君生病在家养病是假,实则她爹爹是被楚皇囚禁在宫中所以至今仍未露面。 不过他会出席是真,不仅是作为六王的岳父,更是作为楚国的丞相。 于理来说,毕竟六国皇族使臣今日都聚集于此,就等着楚国朝堂内外露出任何弱点,便可一哄而上攻占之瓜分之。 如若楚皇不让白君承出席,必定会使得他国猜忌楚国内部不和,这其余各国即使是友好缔交国也一直是虎视眈眈的,他们定会趁机抓住把柄,以内部不和不足以平天下为由拉楚国下马。 这后果,楚国安居乐业的百姓承受不起,那些钟鸣鼎食的皇家贵族更是承受不起。 Chapter18.她舅舅没那么坏 白琼屿知道白鹊是在安慰她,觉得他说的话又好气又好笑,忽然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亏的师父他老人家还知道自己岁数大了呢,天天穿的花枝招展的到处去招摇撞骗都不嫌累,这才坐了一天的马车就拐弯抹角的说自己累了。 我信你个鬼,你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神医昼日舟车劳顿,入夜定当要好好休息。本殿会特意叮嘱下人给神医准备一间上好的厢房。” 凌晟钰也听出了白鹊的言下之意,心底也不免觉得好笑起来。即使白鹊不说,凭他的身份,他们楚国也不会随意怠慢他。 “如此甚好,那就劳烦三殿下费心了。” 白鹊状似甚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将目光投向了那风姿卓然的两位新人身上。 此时凌晟潇携那新娘已经入了中堂,他们双双在陈列着祖宗排位的大红楠木桌前跪了下来,而楚皇墨瑄和楚国丞相白君承也已然在堂前坐好。 整个堂内挤满了前来道贺的人,只是此时他们忽然都变得鸦雀无声,一个个的只紧张的屏息望着堂中的二位新人。 一身着紫色圆领窄袖袍衫,长相阴柔的微胖男子端正立于二位新人的右手旁,看模样也是四五十岁了。 白琼屿见他的模样有几分眼熟,正在想自己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此人,只听那人高声喊道。 “一拜天地。” 堂中蒲团上跪坐的两位新人便转身对着门口,齐齐拜了下去。 待二人拜罢,那一旁站着的微胖男子又高声喊道。 “二拜高堂。” 高堂之上,墨瑄和白君承一脸慈祥的笑着,喜悦从他们的眼角眉梢爬上了发丝。 他们二人望着堂下朝自己跪拜的儿女,又互相对视了一眼,相互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甚是满意的神色。 待堂中新人二拜拜罢,那声音细长阴柔的中年人正准备高声喊第三拜时。 一道娇蛮而且怒气满满的声音自本来鸦雀无声的大堂中骤然响起,如平地惊雷般,把原本安静的中堂内外炸出了一片哗然的声音。 “慢着!本公主不同意。” 声音落下,身着一袭鹅黄色镂金挑线纱裙的女子便从拥挤的人群后走了出来。 她每走一步,都有如步步生莲般婀娜多姿。 许多人见到她,都为她让出一条路来,所以没多久,她就光明正大的走到了正准备行夫妻对拜礼的两个新人前,站定了下来。 凌晟潇看见面前这个娇蛮的女子,本就不甚欢喜的脸愈发的冷峻起来。 旁边那位还在跪着新娘见此情况也是一怔,她紧张的下意识拉起了凌晟潇的衣摆。 凌晟潇感觉到衣服被别人拽住,向来不喜别人触碰的他此刻心情更是差到了极点。 他直接站起身来甩开了那女子拉着他衣摆的手,沉声问道。 “你来作甚?” “潇哥哥,以前我们说好的长大之后你就娶我的,你忘了吗?这个女人哪里配得上你!” 那黄衣女子玉手一伸,直直的指着那名仍然在蒲团上跪着的新娘,一副颐高气使的模样。 被她指着的红衣女子先前从见过这般刁蛮的女子,而且这女子一看就是身份高贵的,她本就是闺中女子,这一被吓得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起来,低着头半晌也说不出来一句话。 堂内一阵风吹过,掀起了她头上一直在不停颤抖着的大红色纱布盖头,她那与白琼屿有几分相似的面容便暴露在了众人的眼里。 美则美矣,只是少了几分筋骨。 更让人震惊的是,她的眉间并没有传言中楚国青嫣郡主独有的桃花印。 顿时全场又响起了一片哗然。 都道楚国郡主白琼屿自出生起眉间便印有桃花,楚国百姓在清音阁也是见过的,所以传言不可能是假的。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这新娘子是假的! 此种想法一出,众人觉得自己忽然间什么想明白了。 只是正在这时,又见自中堂左侧走出了一个倾国倾城的美貌女子,她眉间一点桃花印,三分灵动,七分妩媚。 他们的心灵再次受到两万点的真实伤害。 (众人:我能选择吐血而死吗?我不要再待在这个虚假的世界里了。) “她有没有资格,何须你多言。” 白琼屿神色淡淡的瞥了一眼嚣张跋扈的黄衣女子,走过去伸手扶起了被吓得跪坐在地上的那名代嫁女子。 待将那代嫁女子扶起交给一旁跟过来的月慕后,她才转过脸来凝眸看着眼前的娇蛮女子,脸上仍是淡淡的神色,只是那语气却满是不屑与同情。 “我配不上他,你配的上?湘国公主,你今日此举用意何在。我们楚国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插手了,你莫不是想让我们楚国同你们湘国结亲,唯你们湘国马首是瞻,俯首称臣?” 此言一出,在座的各国使臣皇子纷纷脸色大变,只是各人的神色却迥然不同。 有人是一脸看好戏好整以暇的隔岸观火模样,有人则是一副不怕事大想要趁火打劫的叵测居心模样。 不过他们同样都露出了震惊的神色,他们没有想到这个尚且稚嫩的美貌少女竟然有这等城府说出如此高瞻远瞩的话。 “你!你血口喷人!我们湘国何时需要你们讨好了。” 黄衣女子颤着声音说道,她的脸上满是怒意与恐惧,向来伶俐的口齿也被白琼屿吓得不利索了。 她打小就知道这个白琼屿就是个贱人,不仅总死不掉还老是跟她抢东西。 只是众人不知她此言说的是何意,湘国看不上楚国?还是湘国不会和楚国交好? 不管是何意,这话明摆着就是蔑视嘲讽楚国的。 退一步来讲,今日这场婚礼是楚国内部的事,别国根本无权干涉。 今日这湘国公主不仅公开干涉别国的家事,还在别人的地盘上说看不上人家。 不知该说她是不谙世事还是愚蠢。 白琼屿在心里默默为她默哀了三秒钟。 “舍妹年幼无知,私自跑出宫来还铸成这等大错。是晚辈管教不严之过,晚辈今日在此携舍妹向各位长辈赔礼了。”